重華冷笑了一聲,抬起手,對著李尚的臉。
李尚不見任何畏懼,反而微笑著迎上去,笑道:“陛下,方兄,許久不見,你要假裝不認識小弟我麼?”
重華冷笑:“布衣之時尚可稱兄道弟,現如今,你我還能自稱兄弟麼?”
鍾唯唯這才知道,李尚說他從前和重華是相識的,並且稱兄道弟,並不算得假。
李尚不接重華的話,反而對著她,很是溫和地道:“阿唯,我從前和你說,我和你家陛下曾經算是莫逆之jiāo,並不是騙你的,那時他姓方,我稱他方兄,他叫我尚弟。以及你的義父、鍾老太傅,可以算是我的半師。按著年齡算下來,你該稱我一聲三師兄。”
三師兄?虧他想得出來。
鍾唯唯還未想好要怎麼回他,重華的爪子已然重重揮落,將李尚打得飛了出去。
“發生什麼事了?”梅詢突然從隔壁房間走出來,一臉的愕然:“皇帝陛下這是要殺死東嶺的使節,要與東嶺開戰嗎?”
☆、560.第560章 你不是真男人!
早有人在半道上接住了李尚,把他扶起,東嶺人同仇敵愾,全都亮出刀來,仇恨地瞪著重華。
重華拍拍手,面無表qíng:“在酈國的京城裡,東嶺使節對朕不敬,對朕的皇后不敬,這是挑戰行為。梅司茶,貴國的皇帝派這樣一個沒規矩的東西出來擔任使節,是看不起朕嗎?還是覺得朕脾氣很好,可以打了左臉再遞右臉過去?”
梅詢只管和稀泥:“這中間是有什麼誤會吧?”
李尚慢吞吞起身,拍一拍身上的灰,笑顏依舊:“許久不見,方兄還是這麼火爆耿直,看誰不順眼,就一巴掌拍上去。”
重華傲慢地道:“抱歉,做皇帝的人,最大的好處大概也就在這裡了,看誰下賤不順眼,就要讓他知道厲害。打了就打了,有氣就得當時出,不然會生病的。”
如此霸道直白,李尚竟然無言以對。
重華再次舉手,李尚和東嶺人集體緊張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卻只是淡淡地瞥了李尚一眼,再淡淡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東嶺人紛紛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深覺丟臉,唯有李尚笑出了聲:“我國陛下溫和有禮,哪怕對黎民百姓也是禮敬有加,方兄可把我們嚇壞了。”
這是在諷刺重華一介武夫,不知禮數,沒有教化。
重華毫不為意,淡淡地道:“那是因為貴國陛下身體羸弱,打不過人,所以只好斯文有禮一些了。”
東嶺人見自己的君主被羞rǔ,集體大怒,劍拔弩張,要誓死捍衛本國君主的權威。
李尚輕輕一展袍袖,示意眾人稍安勿躁,然後笑道:“方兄說得對,論起打架鬥毆,我家陛下大概是要遜色您一些,正如您和貴國的許大將軍對陣,必然也要遜色少許一樣。這叫術業有專攻。但是,我們陛下曾有jiāo待,想與您結為兒女親家,他有三位皇子,兩位帝姬,不知您有幾位皇子,幾位公主呢?”
東嶺稱皇女為帝姬,酈國稱皇女為公主,稱呼不同,意思都一樣。
反正就是在罵重華,第一,力氣大會揍人愛揍人沒什麼了不起的,武夫也很會揍人;第二,你再怎麼厲害,你也沒有兒子,沒有女兒,你沒有我家陛下會生養,你不是真男人!
酈國人全都變了臉色,鍾唯唯垂下了眼睛,心裡哪怕有一萬句話可以反駁李尚,卻也沒有立場和機會說出來,除了難過,還是難過。
重華掏出一方帕子,擦擦剛才打李尚的那隻手,傲慢地道:“你家陛下真能生,從前朕養過一隻貓,也是一次生了五隻小貓。民間有話說得好,一龍二虎三貓四鼠五蟲,你聽說過沒有?”
太粗魯了!太直白了!好歹也是一國之君,怎能這樣侮rǔ人家呢?想到東嶺皇宮裡滿宮的貓在爬,鍾唯唯饒是愁腸百結,也被逗得忍不住笑了出來。
李尚也是苦笑,有那麼一種人,你和他講道理,他和你談拳頭,你和他談拳頭,他還是和你講拳頭。
李尚再一次無言以對。
難道爭辯說我家陛下不是貓,而是豹子,老虎,龍嗎?
重華肯定會表示奇怪,我什麼時候說他是貓?你身為臣子,不好這樣的。
梅詢臉色很難看,正想上前說兩句,李尚微微擺手,攔住了他,含著笑道:“受教了,等到陛下兒孫滿堂,本王一定親來道賀。”
重華這才正眼看他,道:“但願你能活到那個時候。”
東嶺皇帝疑心病很重,對臣子絕對算不得寬厚,這是公開的秘密,就連當初拱他上位出了大力氣的李尚,也是被幾度猜疑,幾度冷落。
重華冷酷地捅破了這層尷尬,李尚饒是再聰敏,也有瞬間黯然,梅詢更是生氣地道:“陛下為何挑撥我君臣關係?”
重華高深莫測地一笑:“就當是吧。”也不打招呼,轉身就走,走時眼角餘光都沒有給鍾唯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