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兆祥宮就變成了一個荒無人煙,yīn森森的所在。
這是慕夕長大的地方,他對這裡非常熟悉,熟悉到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路。
他抱著圓子穿行在那些積滿了塵土的yīn暗屋子裡,自言自語:“看來我這次勢必要死在這裡了,不過呢,能有這麼一個活寶貝陪著去死,也算值得。”
圓子哭累睡著了,在睡夢裡還時不時地抽泣,小眉頭皺著,小嘴癟著,看上去很可憐。
慕夕嫌棄地皺著眉頭:“這麼嬌嫩,不如片了下酒吃?”
忽然,他看到前方,有一襲紫衣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913.第913章 多行不義必自斃(4)
華貴的紫色,繁複講究的款式,和慕夕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樣。
就連百無聊奈地靠在廊柱上的那個人,和慕夕此刻的身形樣貌也差不多。
慕夕緊張地往後退了一步:“何蓑衣,你怎會在這裡?”
何蓑衣懶洋洋地撩起眼皮子:“你能在這裡,我為何不能在這裡?”
他提步嚮慕夕走來,慕夕神經質地往後退:“別過來!不然我殺了他!”
何蓑衣微笑,腳步不停:“要殺就殺唄,又不是我兒子。”
他邊說,邊往某個方向瞟了一眼,神色意味不明。
慕夕突然想起什麼來,不再後退,囂張而鄙夷:“我是忘了,你功力已廢,就算是你兒子,你也沒辦法,只能看著而已。”
他囂張地把圓子亮給何蓑衣看:“瞧見沒有,這就是你那姘頭和她的姘頭生的野種。”
一股殺氣,突如其來地籠罩過來,慕夕久經沙場,立即發現不對,警覺地抓緊圓子,四處張望,莫非這裡面除了何蓑衣,還有其他人?
何蓑衣似是有所不滿,懶洋洋地道:“阿袤,你真是沉不住氣,沒聽說一句話嗎?罵如風chuī過,打是實在貨。不過是罵兩句而已,你氣什麼?”
秋袤yīn沉著臉從不遠處的yīn影里走出來,手裡的劍斜斜指著慕夕:“把圓子放下來。”
看見秋袤,慕夕立刻不緊張了,以他的身手和應變能力,就算這兩個人一起上也不是問題。
他把圓子高高舉起:“後退,放下劍。”
秋袤不過是遲了一點,他便鬆手,將圓子往下扔。
“鐺”的一聲響,秋袤手裡的劍跌落在地。
慕夕微笑著,足尖一勾,又將襁褓抱入懷中,將手點著圓子的耳朵:“阿兄,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莫非是神?”何蓑衣淡然而笑,對他剛才的舉動沒有表現出絲毫擔憂。
慕夕呲牙而笑:“倘若當初你沒有因為想留下鍾唯唯,而私下剋扣她的解藥,這個孩子一定不會有殘缺。說我yīn險惡毒,其實你和我是一樣的,我們流著同樣的血。”
事到臨頭,他竟然還想挑唆!秋袤恨透了慕夕,想替何蓑衣辯解,卻又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何蓑衣不以為意:“別把我和你扯到一起,我娘出身名門,血統高貴,你的娘不過是個卑賤女子而已,你的身體裡流著和她一樣卑賤骯髒的血,你豈能與我相提並論?”
“你住口!”慕夕平生最恨的就是這件事。
因為他的生母出身不好,所以他們母子悲慘一生,老東西不把他當成兒子看,只把他看成何蓑衣的墊腳石。
淨身入宮,毀了他一輩子,令他男不男、女不女;在他體內植入子蠱,將蠱母jiāo給何蓑衣控制,令他成為傀儡;給了他權力,卻只是幫何蓑衣看守門戶,令他成為看家狗。
“我要殺了你!”慕夕恨意難消,身形bào起,一手抱著圓子擋在前面做護身符,一手前探成爪,朝何蓑衣的眼睛抓去。
就算何蓑衣詭計多端,旁邊還有一個秋袤,那他也不怕,圓子在手,天下我有!
慕夕怪笑出聲,指尖已經感受得到何蓑衣的體溫。
然而,就在此刻,“錚”的一聲輕響,利器的破空聲帶著無盡的殺機從四面八方呼嘯而至。
何蓑衣的眼球里倒映出一個人影,玄衣金冠,手持長弓,一根又一根的羽箭有條不紊地從後方she來。
按著jīng心計算過的路線,夾雜著冷風飛she而來,沒有一箭偏斜,沒有一箭顫抖,穩重且妥,將慕夕逃生的所有路線全部切斷。
慕夕下意識地想要舉起圓子做擋箭牌,或是同歸於盡,何蓑衣卻突然動了。
他靈巧如同狸貓,又如攀援的猴子,在慕夕反應過來之前,他已將雙臂cha進慕夕懷中,最大限度地將慕夕和圓子的距離拉開。
隨即,他的手臂猶如滑行的蛇,攀援而上,緊緊勾住慕夕的脖子,與慕夕貼身而立,面對面凝視。
兩支箭重重地刺入慕夕背部的要害,他顫抖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注視著何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