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蓑衣微皺眉頭:“你看上去好像很高興。”
這小子之前為了白洛洛沒回來的事qíng,各種給他臉色看,現在竟然如此高興,這不正常。
半夏拍拍馬兒的頭,微笑道:“當然高興咯,有人向皇后娘娘求娶白姑娘做兒媳。”
何蓑衣冷笑了一聲:“又不是你娶媳婦,你瞎歡喜什麼?”
半夏道:“小人替白姑娘高興,替先生高興。恭喜先生從此以後自由自在,再不用為白姑娘cao心了。”
“呵呵……”何蓑衣若無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假裝不經意地往後看。
城門已經關上,一個人都沒有了,不見白洛洛。
他用力回頭,抽了馬兒一鞭子,沉著臉往前跑。
半夏趕緊跟上,神色略詭異。
太陽一點點地下沉,越走越黑,何蓑衣突然覺得很累,不想再往前走了。
他停下來,駐馬四望,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就像是這天邊的太陽,已經到了往下墜的時候。
半夏打了個呵欠,有意無意地說:“白姑娘不在,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就連趕路也沒那麼有趣有jīng神。”
何蓑衣沉默以對,他何嘗不是如此?
到達菩提庵,天已經完全黑盡了。
菩提庵里一片漆黑,唯有門口掛著的燈籠還亮著。
半夏跳下馬:“先生候著,待小人去拍門。”
何蓑衣有些緊張,沉默著沒有回答。
半夏嘆一口氣,上前拍門,許久之後,才有人在裡頭怯怯地問:“什麼人?”
半夏連忙亮明身份,求見了塵師太,要向她知會白洛洛的消息。
門很快開了,知客女尼看清楚二人的面孔,便將二人迎進去:“師父已經就寢,請客人稍候。”
屋子裡只亮著一盞昏暗的油燈,剛夠照亮面前的方寸之地。
何蓑衣面無表qíng地坐在yīn影里,看上去十分沉穩,實則手心裡全是冷汗。
他不知道了塵師太是否會出來見他,雖說這麼多年來,他沒有她的照料也活到了現在,可是誰不想向溫暖和親qíng靠近呢。
門口響起一聲佛號,了塵師太緩步入內,半垂了眼,行個禮:“施主為何夤夜來訪?”
因為他想見她,何蓑衣不敢講,便道:“弟子是來向師太jiāo割的。貴徒白洛洛,之前跟隨弟子去了東嶺尋找生母……”
他緩緩將白洛洛的生母已經死了的消息說完,道:“此次弟子將她送回京城,jiāo給皇后娘娘,以後皇后會照顧她,保她一世平安,嫁個好人家。弟子,這便要走了。”
了塵師太嘆息一聲,再行一禮,並未多言。
何蓑衣有些失望,卻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他這樣的人,每在了塵師太面前出現一次,就相當於往她心尖上cha一刀,便等同於提醒她那些不堪的往事。
他苦笑一聲,起身一揖到地,不敢多看了塵師太,半垂著眼道:“師太保重,弟子……告辭……”
將要走到門口,突然聽見了塵師太說道:“你要去哪裡?”
何蓑衣不敢相信的耳朵,她這是關心他嗎?
他急忙回身,小心翼翼地道:“當初弟子曾答應過護國大長公主,知道了菩提庵後,這世上便再無崑崙殿,再無何蓑衣。東嶺已不足為懼,皇后娘娘坐穩了鳳位,秋袤獨當一面,成家立業,弟子已完成了恩師所託,已了塵世間事,這便要離開酈國了。”
外間傳來一聲響動,像是什麼東西砸在門上的聲音,可是抬起眼去看,卻又什麼都看不到。
了塵師太道:“離開酈國之後是要去哪裡?”
“走到哪裡算哪裡。”
了塵師太沉默片刻,道:“保重。”
始終還是沒有留他,不過能有這樣一句話,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何蓑衣心qíng激dàng,急急忙忙地行了一禮,鼻腔微酸,沙啞著嗓音道:“嗯,您,也多多保重……我會把去向告訴宮中,若是您有需要,隨意可以讓人給我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