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心頭一陣狂喜,險些沒哭出聲來。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孩子她沒白疼,心裡到底也是有她的。手剛伸出去,有想起旁邊有他親娘看著,不由軟軟地耷拉下手臂。
夏瑞熙嘆了口氣,把達兒遞給她抱著:“你過來和我坐吧,正好我也有話同你說。”還是開門見山地和廖氏說說清楚,省得她又總是哭。
主母還會有什麼話要同她說呢?無非就是說不要她了吧?廖氏心頭徹底絕望,緊緊地把達兒貼在懷裡,忍住淚水輕聲說:“夫人不用說了,奴婢都知道,是奴婢不好,讓您和四爺失望了。正好奴婢的爹爹病重,身邊無人伺候,等回去以後,奴婢就請辭回家去。”
夏瑞熙皺起眉頭:“你要請辭回家去?”她一直都以為廖氏不願回娘家受氣,廖氏要走,這卻是她沒有想到的。
廖氏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低聲道:“是。奴婢的爹爹對奴婢一直都很好,從出嫁前道出嫁後,再到回娘家,只是他年老體弱,護不得奴婢。如今他病重,奴婢想去chuáng前儘儘孝道。”
夏瑞熙道:“你爹爹的病可好些了?處處都要用錢,你辭了回去,可怎麼好?”
廖氏低眉垂眼地道:“謝夫人關心,奴婢家裡來了幾個很久不曾見面的親戚,他們如今發達了,願意幫奴婢的爹爹治病。”
既然是這樣,夏瑞熙也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qiáng留,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有各人的命,她不可能照顧盡天下的人。
說話間,達兒瞌睡來了,用白胖的小手緊緊抓住廖氏的衣襟,把臉往上擦。廖氏慈愛地摟緊他,輕聲地哼起兒歌,達兒睡過去,廖氏盯著他頭頂那幾根稀稀拉拉的huáng毛,憐愛地說:“哥兒這頭髮,以後長大了必然會變濃密的。”卻是始終捨不得把達兒jiāo還給夏瑞熙。
回了西京城,歐青謹果然讓長壽四處去尋別人要賣的鋪子,打算揀那地段好的買下來,也不做生意,就隨他放著,只等將來平定了好租出去。夏瑞熙則讓人牙子領了人上門來瞧。
第68章當野shòu遇到野shòu
平淡無味的元宵節一過,人牙子就領了人上門。
帶來的人雖不少,夏瑞熙真正滿意的卻沒有幾個,丫頭們不是太小就是太笨,要不然就是心眼不正。最後只挑了兩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並一個廚娘。廚娘姓李,是連著她女兒小竹一起買的,小竹圓臉圓眼,很是可愛。另一個黑皮膚大眼睛的丫頭卻是被玉姑一眼看上,因而留了下來,直接就撥去伺候了玉姑。
說到奶媽,卻讓夏瑞熙挑花了眼。除了幾個看上去就貧苦,瘦嘰嘰,看上去就營養不良的,竟然還有兩三個極不錯的,個個gān淨整齊,口齒伶俐,出身清白,奶水又好,教養孩子都有一手,說起來頭頭是道,個個兒都比廖氏qiáng。
特別是其中一個范氏,最為出眾,論長相,是那種最安全最討喜的,看著五官一般,卻透出一種親切隨和,一說一個笑,開朗大方,手腳又麻利。正好合了夏瑞熙要尋個開朗大方的人的打算。
夏瑞熙心裡基本定了就是范氏,正要開口詢問價錢,卻聽帘子一響,歐青謹在外面咳嗽了一聲。當下尋了個藉口,讓良兒守著,自己出屋去瞧。
夏瑞熙進了左邊廂房,只見廖氏抱了達兒立在一旁,歐青謹坐在中間椅子上,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問廖氏:“把你剛才和王周氏說的話再說一遍給夫人聽。”
廖氏有些不安,紅了臉輕聲道:“回夫人的話,奴婢是說夫人和小少爺真有福,平時奶娘最是難尋。夫人才說是要尋奶娘,就來了這好幾個,個個都極不錯,倒像是別人養著就等夫人來挑似的。”
夏瑞熙有些茫然地看向歐青謹,歐青謹伸手從廖氏懷裡接過達兒,對廖氏溫和地說:“好了,你先下去。”
待廖氏走遠,歐青謹皺眉道:“平常人家的飯食不夠,奶水也就不多,只夠自己孩子吃。出來做奶娘,若非是家裡實在窮得揭不開鍋,就是像廖氏這樣孤苦無依的,總之沒幾個高興的。大戶人家裡的,一般都是尋了早早就養下來,省得臨時難找。廖氏不說這句話,我倒沒想到,為何她剛剛一請辭,才和人牙子說了,她就尋著這麼多奶娘?這麼湊巧,又合你的心意,只怕其中有古怪。”
剛才那些奶娘確實蹊蹺,一個出眾的已經難尋,怎麼會還有兩三個?個個都是喜笑顏開的模樣,與廖氏愁苦的樣子反差巨大。要說巧,確實太巧了些。夏瑞熙不由一激靈:“你的意思是?”她提心弔膽地看著歐青謹:“那其他的人是不是也不要了?”
歐青謹安慰她:“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也許是我多心了。其他人我看著倒沒什麼問題,這樣,奶娘不要尋了,反正達兒現在也不難領,又是吃著你的奶,王周氏幫忙看著就好。也不要做在臉上,出去就說人都不錯,只是達兒八字硬,還要看八字合不合,過幾日人牙子來問話時,就全都推了。”
夏瑞熙正要出去,歐青謹又道:“等廖氏走的時候,你多給她些銀子吧。這個人雖軟弱悶氣,卻是真心疼達兒,今日還多虧了她多那句話。”
廖氏遇到些什麼?為什麼會神思恍惚,又為什麼會請辭,她說這句話是有意或者是無意?這些歐青謹無法知道,但他知道廖氏的的確確是真心疼惜達兒,也不是個壞人。其實凡事有因有果,廖氏心疼達兒是一個原因,夏瑞熙一貫對她極不錯也是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