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韜?他去做什麼?”夏瑞熙收回笑容,心臟咚咚直跳,趙明韜不會是識破夏瑞蓓做的手腳,去算帳的吧?
“也沒做什麼,就是坐在一旁。姨夫人很好,氣色好多了,喝了一大碗湯,還吃了一塊jīròu。”良兒從袖子裡摸出大約一兩重,鑄成梅花型的一錠金來遞給夏瑞熙:“那位賞給奴婢的。花老虎也有。”
“當時奴婢聽說他在,本想把湯jiāo給麗娘就走的,誰知道那位竟然將奴婢喚了進去。說是恭喜四爺高升,過幾日要來給四爺餞行,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又說謝過夫人掛懷,等姨夫人好了,讓她親自登門來道謝。”
“餞行?”夏瑞熙簡直是雲裡霧裡。
“奴婢也覺得不對勁,想法子和芳兒單獨見了一面,她也什麼都不知道。”
“你去把長壽喚來。”夏瑞熙心裡的不安在急速擴大。
長壽去了衙門裡打聽消息,夏瑞熙倚坐在窗下的羅漢chuáng上想得腦袋都想疼了。她無心再做針線活,滿門心思只想弄明白趙明韜到底是什麼意思,到底又想gān什麼。他特意在那裡坐著,就是特意為了等她,傳遞那句話的吧?
良兒不敢打擾她,只得端了個小凳子坐在門口給達兒繡肚兜。小竹一蹦一跳地跑來:“良兒姐姐,夫人在麼?姑姑想請她過去下棋玩。”
良兒看了夏瑞熙一眼,輕聲道:“可是夫人心qíng不大好。”
小竹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面:“姑姑說務必請夫人過去一趟。”
玉姑平時基本當不存在一樣,而且她一般也不會找夏瑞熙。興許是有什麼要事吧?良兒起身去喚夏瑞熙。
“姑姑有事要離開?”聽到這個消息,夏瑞熙的頭好痛,眼前黑白兩色的棋子突然變成了亂麻麻的一片。
玉姑淡淡地看著她:“你好像很不樂意?”
夏瑞熙忙收斂心神,坐直了認真回答:“不是不樂意,是捨不得姑姑,您在的時候,我心裡特別踏實,聽說您要走,心裡突然就空了。姑姑什麼時候走?我要替姑姑餞行。”
夏瑞熙知道,她是留不住玉姑的。
玉姑不是她的奴僕,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之所以肯來照看她,純粹是看在木斐的面子上。雖然有潔癖,雖然脾氣有些古怪,但這麼長時間了,沒要過她一文酬勞,沒提過任何要求。
玉姑來這裡的時間也不算短了,雖不曾遇到過什麼需要她出手的事,但有她在身邊跟著,夏瑞熙的心裡總是很踏實。這種感覺在歐青謹不在的夜裡特別明顯。
玉姑對夏瑞熙的態度很滿意:“大概三天後就走。提前和你說,好讓你有個準備。如果是一般的小事,能拖我都會拖,但這件事不能拖下去。”
夏瑞熙不想她走,她自然知道。但她畢竟是行走江湖逍遙慣了的,不可能長期在一戶人家裡窩著不動。更何況這次是真的有事。
夏瑞熙從玉姑那裡出來,長壽已經回來了一陣子。
“夫人,衙門裡沒有這方面的傳聞。奴才已經把這事告訴了四爺,他讓您不要擔心。”
夏瑞熙只好放下心頭的疑慮,帶著良兒給玉姑準備謝禮。銀子和衣服肯定是要給的,份量要足,玉姑取多少,那是她自己的事,但主人卻是一定不能小氣。
歐青謹這天回來得較早,夏瑞熙還沒睡下他就回來了。夏瑞熙很難過,很抓狂:“玉姑姑說她要走。怎麼辦?還有,趙明韜到底再耍什麼花槍?他為什麼說要替你餞行?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的?為什麼所有的事都累積到了一起?”
歐青謹知道她是害怕了,只能撫著她的背脊輕聲安慰她:“沒事。他是嚇唬你呢。明日開始,白天我都讓木斐帶著瑞昸過來,再去請幾個護院來,好不好?”
不是所有的事突然都累積到了一起,而是矛盾累積到了一定程度,要爆發了。他也害怕呢,夏瑞熙怎麼可能不害怕?但沒有付出,就不會有收益,他不想和夏瑞熙一輩子擔驚受怕。
這一夜,歐青謹極度極度的溫柔,他幾乎讓夏瑞熙的每一寸肌膚都得到了最妥當,最熨貼的照料。除了這個,他想不到其他更有效的方式讓她放鬆。
生在亂世,每個人的力量都是卑微有限的。就算是前一刻還是手握重兵的大將,下一刻也完全可能死在冷箭之下,屍骨無存。更不用說他這樣拖家帶口的普通小老百姓。
他的願望真的很簡單,只想要妻兒和一家老小平安喜樂,但過程真的很難。只因普天之下,能一生都占全了平安喜樂的人屈指而數。有人平安,未必喜樂,有人喜樂,未必平安。且平安喜樂一時容易,要一世卻是太難。
假如退讓能讓她們平安喜樂,他不妨考慮退讓。但很明顯,退讓就意味著死亡,意味著分離,意味著痛苦,所以他不能退,他只能進。他要盡他的力量,讓妻兒過得更舒適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他也願意付出所有。他不會放手,也不會手軟。
五天後,劉力子提到的那位姓徐的將軍徐顯果然來了,他很慡快地同意帶走尚世卿。同時,一封十萬火急的信也送到了劉力子的案頭,新帝要召見歐青謹,讓歐青謹和徐顯一起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