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回頭,對著她輕輕“噓”了一聲,“剛睡著。”
夏瑞熙道:“大嫂進來陪我說話可好?”
金霞自動坐到達兒身邊,換下了吳氏。
“大嫂和我說說那時候大哥去了京城,總沒回來時,你想些什麼?”
“那時候呀?”吳氏微微一笑,拿過扇子輕輕地給夏瑞熙扇著:“能想什麼?先把最壞的qíng況想到了,然後又想最好的qíng況,後來覺得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就能吃能喝了。”
最壞的qíng況的麼?就是歐青謹再也回不來。可是就算這樣,她也還有達兒在身旁;她不缺錢,有家人可以依靠,還有自己的雙手可以依靠……夏瑞熙不知不覺在習習的涼風中睡著了。
吳氏看著她憔悴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把她臉上散亂的頭髮捋順別到了耳朵後。這個妯娌,年齡只比她的兒子大不了幾歲,加上那個她看著長大的四弟,兩人和她的孩子差不多。
第二日一大清早,天還不曾亮,夏瑞熙就被驚醒,吳氏已不在身邊,達兒不知什麼時候被抱來放在她身旁,握著小拳頭正在酣睡。
她正要喊良兒,就聽有人在窗外低聲說話,“四夫人還睡著的?”是王婆子的聲音。
接著良兒輕聲道:“王媽媽,您怎麼來了?”
王婆子道:“老夫人心裡牽掛四夫人和小少爺,讓我過來看看。”
二人低低說了一陣話,不多時王婆子告辭,良兒走進來,她的表qíng有些驚慌:“夫人可醒了?”
夏瑞熙坐起來:“怎麼了?”
“家裡派人來了,說是老爺胸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那個,好像是疼得有點厲害。”
夏瑞熙心跳得咚咚亂響,全身都浸出一層薄汗來。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顫抖得不那麼厲害:“誰來報的信?”
“崔元。還在外面候著呢。”
“哦。”夏瑞熙在chuáng頭上默默靠了一會,平復了一下心qíng:“把我那套青碧色的葛紗衣裙找出來。打水來給我梳洗。”
不大工夫,夏瑞熙已經穿戴完畢。髮髻梳得烏黑整齊,cha著歐青謹送給她的那隻墜珍珠銀釵,耳朵上墜著同款的珍珠耳墜,配著青碧色衣裙,人看上去添了幾分冷冽,但是很jīng神,很清慡。
“夫人,立刻就走嗎?”良兒要把達兒抱起來。
夏瑞熙整整衣角:“良兒,你不要跟我去了。達兒也不要去。”
良兒詫異地看著她:“為什麼?奴婢不跟了去,誰伺候您呢?”
“小竹跟我去。你留下來看達兒,家裡其他人不知道他的習慣,你最清楚。這會子把他弄醒,他少不得又要大哭,帶過去也不方便。”
夏瑞熙打開首飾盒:“這裡有張單子,都是我手頭上有的。這個印章,你收著。”
良兒變了臉嘴:“夫人……?”
夏瑞熙笑笑,關上首飾盒:“別多心。我只是覺得世事無常,多有一手準備的好。趁著這個時候和你說,省得臨時忘了,你好好記在心裡。假如,假如,……嗯,你就把這張單子jiāo給大夫人,這個印章,你替達兒拿著。等他大了,再給他。”
良兒的淚眼看就要掉下來:“夫人,奴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但您不要這樣子,四爺會回來的,您也會好好的。奴婢不想替您管什麼印章,您不就是去一趟娘家麼?一會子就回來了。”
夏瑞熙失笑:“傻丫頭,我這不是和你說萬一麼?我身邊沒其他人,不和你說和誰說?好好好,你先拿著,等我一會子回來你還我。給我看好達兒。”
良兒正要說話,就聽小竹在外面輕聲道:“奴婢給大夫人請安。”
二人一起收了聲,接著吳氏進來,同qíng地看著夏瑞熙:“把達兒jiāo給我吧。我讓信舍送你回去。有什麼事,就讓人跑回來說一聲。良兒不跟你去呀?就讓金霞也跟了你去吧。”
夏瑞熙微笑著應了,命小竹和金霞取了她的巾帕扇子等物,轉身親了達兒一口,踩著燈影走了出去。
歐信舍穿戴整齊地候在院子門口,見夏瑞熙出來,規規矩矩地施了一禮:“四嬸。”
夏瑞熙輕輕一笑:“一大清早的,有勞你了,信舍。”
歐信舍陪著她往外走,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四嬸莫要這麼說,自家人嘛。”他小心地瞟著夏瑞熙的臉色,輕聲道:“四嬸,我昨夜做了個好夢。”
“哦?”夏瑞熙心裡堵得慌,對他的夢並不感興趣。
歐信舍並不在意夏瑞熙的敷衍,微笑著把他的夢說出來:“夢見照鏡子呢,鏡子裡的形象特別清晰。我問過奶奶了,她說是遠方會有好消息傳來。所以四嬸不要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