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瑞熙抬起眼皮,冷淡地對上他灼熱的目光:“你到底想把我怎麼樣?難不成你還想和我做一對?你不會這麼天真吧?你我有殺夫之仇,帶我在你身邊有什麼好?你就不怕我什麼時候冷不防給你來上一刀?我知道你本事大,我殺不了你,但那樣日日的防著,有意思嗎?”
趙明韜定定望著她:“有意思的。我要說我沒動他,你也不信。不如告訴你實話,我不殺他,就是他殺我。你不要再想著他了,他已然死了,不可能復活。就算我此刻放你走,你名聲已壞,必不容於歐家,也是死路一條。不如跟了我去遠處,我必然對你極好的,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你想走?到哪裡去?”夏瑞熙驟然聞得他的後一句話,不由大為訝異。他竟然也能說出要走的這種話來?他捨得麼?不過也對,這裡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再熬下去,遲早都是死路一條而已。他反覆無常,並不代表他就是個笨蛋。
趙明韜不置可否:“你願不願意?”
夏瑞熙慢吞吞地推開他:“開什麼玩笑?想走不想走的,由得我麼?只是我替你擔心,你手下那麼多人,你走得了麼?你走了他們怎麼辦?只怕你想走他們也不會放過你。”
趙明韜沉默了一會,使勁捏了捏她的臉,也不管她痛不痛:“我不是糙包,這些事不勞你cao心。你真不可愛。就不會說兩句好聽的軟話討我歡心?也許你一哄我,我高興就放過你了。我知道你本意是想讓我討厭你而放手,卻不知我最愛霸王硬上弓。”
夏瑞熙冷笑:“我向來知道你愛好不正常。真要是那樣,我又有什麼法子?但隨你爾。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反正我已經死過一回的人,還怕什麼?”
她說的是實話,趙明韜卻是帶了點喜悅:“你其實並沒有忘記我們的從前,還在恨我是不是?”
夏瑞熙啞然,心知他又自作多qíng地誤會了。須知,他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除了厭惡和憎恨之外毫無其他感覺的陌生人,連熟人都算不上。
按道理,有個英俊的王爺對她如此痴qíng,她最起碼也該感動或是沾沾自喜一番,可惜她從來沒有生就一副多qíng的菩薩心腸。被自己厭惡的人喜愛,不亞於一場災難。她懶得解釋:“隨便你怎麼想吧。”
李鉞在屋外咳嗽了一聲,趙明韜站起身來,望著她笑:“你睡會兒,等會兒我來接你一起走,我想好了,我們就去海外。”
夏瑞熙懶得看他,躺在gān糙堆上拿背對著他。
趙明韜的眼神黯了黯,走出去低聲命人將門鎖好,不得放夏瑞熙出來。李鉞見他出來,忙過去低聲道:“爺,前面隘口已經布置好,就等兔子跳坑了。只要他們敢追來,必然要叫他們被活埋的。”
“他老婆和侄子在我手裡,必然是要來的。”趙明韜咬著牙:“從前小覷他了,沒想到他的心腸忒毒忒狠,竟然是著了他的道。可我今夜定然要叫他有來無回,魂飛魄散。”
轉過頭見李鉞yù言又止,喝道:“想說什麼就說,這樣吞吞吐吐地gān什麼?”
李鉞豁出去道:“小的想不通,您要是真離了她不行,剛才就該下手才是。這樣拖拉,可不是您往日的風格。”
趙明韜沉默片刻,道:“你不知道她的xing子。先過了這關,以後日子還很長,我有的是時間和她慢慢磨。那幾車東西和人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一切進展順利。”
趙明韜點點頭,走到早就集中候著的一隊壯漢面前,沉聲說:“路我是為大家鋪好了的,銀子也準備好了,就看大家怎麼拼了。拼過這遭,斷了追兵,你們就是自由身,不說富甲一方,最起碼也能衣食無憂,做人上人。”
這些人是他豢養多時的死士,他平時待他們極為親厚,根本不怕他們會反水。他吩咐完畢,又讓人把歐信舍和崔元拖出來帶上。
夜色沉沉,一群人悄無聲息順著來路急速奔了回去。
夏瑞熙實在太困,竟然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睡得正沉,就被人使勁推醒,只見天已微明,趙明韜脫了鎧甲,換了一身gān淨尋常布衣,頭髮束得整整齊齊地立在她面前向她伸出手:“來,走了。”
夏瑞熙被他拖著上了一輛小馬車。小馬車裡只有兩chuáng粗布被子,其餘物事一概全無。她剛坐穩,馬車就疾馳起來。
夏瑞熙驚覺不妙:“其他人呢?我的丫頭呢?”
趙明韜將她緊緊摟住:“她們坐了另外一輛車,先走一步。你知道,追趕我們的人會有不少。”事實上,是金霞和小竹分別坐了兩輛車,往其他兩個不同的方向去了。
“歐信舍……”
“我放他回去了。我告訴他,你用你的身子換了他一條命,相信以後他們全家都會善待達兒的。你就放心罷!”趙明韜有些興奮:“熙熙,瞧,我為你打算得多周到。我早就讓人安排好了海船,等到了東京,我們就坐船出海,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夏瑞熙的回答是在他的手背上留下幾條深深的血印子。
“你可真不乖。”趙明韜一掌揮在她的後頸上,“一路鬧騰,我也難為呢,不如好好睡一覺。”
夏瑞熙軟軟地倒在了他的懷裡。他在她臉上使勁兒親了一口,從懷裡摸出一隻五彩翡翠鸚鵡來,在她面前晃了晃:“這件翡翠鸚鵡,從此是我掛著了。你一隻,我一隻,正好作對。”
第86章質子
趙明韜把夏瑞熙放好,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腰,將一chuáng被子疊好塞在腰後閉上了眼。
車廂被輕輕敲了兩下,李鉞在外間輕聲說:“爺,您好些了麼?要不要緊?小的再尋兩chuáng褥子來?”
趙明韜未睜眼,模稜兩可地“嗯”了一聲。馬車一個劇烈地抖動,將二人拋起來又砸了下去,他慘白了臉色,額頭滲出細汗來,緊緊揪住了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