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桃笑道:“三小姐說,她只想吃桃花糕。奴婢打聽了一下,聽說只有吳家奶奶會做。”說著殷切地看著汪氏笑。
嬌杏忙幫腔:“是啊,是啊,三小姐今早念叨了半晌,說是,去年得過一小口嘗,就再也忘不了。說來也是可憐,這鄉下地方,生活艱難,就連桃花糕,小姐也兩年才得一口嘗。”
汪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把明菲恨死。
余婆子抽出一塊絲帕,不急不緩地擦了擦嘴,方道:“到底是小孩子,這麼饞。吳家奶奶,既然您好手藝,便勞煩您了。希望她早些好起來,奴婢回去後,才好和老爺夫人jiāo代。”
汪氏豈能聽不出余婆子話里話外的威脅之意?猶自掙扎,賠笑道:“這寒冬臘月的,那裡有什麼桃花?”
余婆子笑了笑,並不搭理她的苦惱,起身道:“我去瞧瞧三小姐,可別讓傷qíng又惡化了,咱們可擔不起這個責。”
嬌杏道:“媽媽,三小姐那屋裡有股怪味兒,得把屋裡的家什擦洗一遍,還有那窗子也是壞的,要找人修修才行。原本是奴婢們該做的,可是奴婢那裡還有一盆子衣服沒洗,嬌桃又要熬藥,您身子又不大利索,見不得冷風,又要守著三小姐,騰不開身,這可怎麼辦才好?”
余婆子拿眼看著嬌杏,嬌杏直衝她擠眼睛。余婆子想了想,低咳了一聲,沉吟道:“吳家奶奶,我們人手不夠,您看是不是安排個人幫幫忙?知道府上人手少,但賞錢是少不了的。”又笑:“小孩子不懂事,懂不得什麼好歹,可這兩個丫頭,是自小長在府里的,難免有些挑剔。”
這意思,是說自己給明菲住不好的房間,用不好的東西?明菲不懂,她們卻是懂的?汪氏憋得內傷,卻只能答道:“我去想辦法。再難也要先顧著三小姐不是?賞錢什麼的,哪裡敢要?”
一番折騰,把吳家弄得人仰馬翻後,傍晚時分,明菲屋裡終於煥然一新。嬌杏狐假虎威地上躥下跳,指揮著吳家那個粗使婆子,連牆壁都擦了兩遍,弄得那粗使婆子鼻涕都凍出來,眼淚汪汪,敢怒不敢言。最後還是余婆子說,不要吵著明菲休息,這才罷了。
嬌杏又嚷嚷自己累了,洗不起衣服,到了最後,明菲的衣服,也是吳家那位即將出嫁的大姑娘艷兒親手洗的。
汪氏愁眉苦臉地坐在廚房裡發呆,這寒冬臘月里,她到哪裡去尋什麼桃花,做甚桃花糕?可若是不做,又難逃這幾個女人的威脅,到底自己有小辮子在人家手裡攥著,這可怎麼辦才好?
廚娘獻策道:“這有啥難的?請芳姑娘去和菲丫頭說說不就行了,她倆玩得好,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
汪氏道:“我早想到了,可那丫頭一直裝死,又有餘婆子在一旁守著,芳兒和她說不上話。”
吳家大姑娘艷兒搓著凍得通紅的手跑進來,立在灶前邊跺腳邊烤火,沒好氣地罵道:“這幾個狐狸jīng,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竟敢讓我給那個掃把星洗衣服。娘,你趁這個機會和她們說,讓她們把那個掃把星弄回去唄?”
汪氏將大女兒的手從灶前打開:“你要死了,還沒擦gān就烤手,手會皴的,到時候又要làng費老娘的油脂,要一錢銀子才得一小瓶,也不知為何這樣貴。”
艷兒不以為意:“我聽芳兒說,那丫頭的箱子裡有好幾瓶,聽說是五錢銀子一瓶的。等那三個女人走了,你去拿來不就行了?”又抱怨:“我的臥房都給她占了,這幾日和芳兒擠一張chuáng,身上又酸又痛,難過死了。她們什麼時候才走啊?”
汪氏正要叫她小點聲,忽聽門前一聲冷笑,卻是嬌杏站在門口,圓睜杏眼,嘴角含著幾分鄙夷:“我們家小姐用的東西,可不是那阿貓阿狗就夠資格用的,用了當心生瘡。昧著良心算計人家的東西,也不怕遭天譴,遭雷劈!”
吳家是本村首富,鄉人多不敢得罪。艷兒是自小嬌養慣了的,xing格驕橫無比,又處在十五六歲,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時段,也不管嬌杏是誰,跳將起來指著嬌杏罵:“什麼東西!一個賤婢,也敢在我家指手畫腳,你信不信姑奶奶將你趕出去?”
第10章是非(二)
嬌杏不甘示弱,挽起袖子,叉著腰,斜著眼睛吐了一口,撞將過去罵道:“你又是什麼東西?若不是我家小姐寄養在這裡,你吃得飽吃不飽都還未必,忘恩負義的東西!你要趕我走是不是?你趕啊?你倒是趕啊?我正好回去把這裡的事都稟報了夫人老爺公子,看看nüè待謀害官家小姐是什麼罪!”
艷兒被嬌杏撞得一個趔趄,不由大怒,雙眼一睃,在灶旁找到一把半禿了的掃把,掄起就朝嬌杏身上招呼。嬌杏冷笑,轉了一個圈,停在了明菲的藥罐子前,不停地罵吳家忘恩負義,間或喊一聲救命。
汪氏站在那裡假意勸解,卻不上去拉架,就指望著大女兒鬧一場,讓吳家這幾個婆子丫頭省省勁,記著這到底是在誰家的地盤上。廚娘討厭艷兒和嬌杏,樂得看笑話,站在那裡大聲喊:“哎呀,姑奶奶們,把傢伙什弄壞了可要賠的。奶奶啊,這傢伙什壞了可不gān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