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配合的垂著頭,不言不語。陳氏面無表qíng,可她身邊服侍的丫頭婆子都露出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來。四姨娘一雙眼睛轉得嘰里咕嚕的,瞟瞟陳氏又瞟瞟二姨娘,興奮得跟看大戲似的。三姨娘則一如既往的垂著頭,一臉的木訥。
二姨娘表演夠了,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誇張的輕輕打了自己的臉一下,望著陳氏笑道:“看我這張嘴,真真討人嫌。這樣高興的時刻說起那些事,姐姐可別和我計較。”
陳氏笑得比她還燦爛:“自家姐妹說那些客氣話做什麼?對了,明菲,這是你二姨娘。”
明菲這才低低的喊了一聲姨娘,二姨娘親熱的拉著她的手:“三小姐,昨日你四妹妹不懂事,亂說了不該說的話,老爺、夫人和我昨日都已是懲罰過她了,三小姐是做姐姐的,可別和她計較。”
明菲羞澀的搖頭:“不會的。”心裡卻想著,二姨娘可真會抬高自己的身份,一下就把她一個妾室的地位抬升得和蔡老爺、陳氏一般的了。這良妾果然就是不一樣,特別是在蔡家這種亂七八糟的家裡,如果陳氏的娘家不壓著蔡國棟,只怕她更要飛上天去。
二姨娘便開始呵斥明姿:“看看你三姐姐,比你大度懂事多了。還不過來和你三姐姐賠禮道歉?”
明姿翻了個白眼,心不甘qíng不願的走過去,朝明菲糙糙福了福:“三姐姐,昨日是我不對。”
明菲笑眯眯的道:“沒關係。自家姐妹不客氣。”她瞧到二姨娘一直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她,小樣兒,想看就看個夠吧!雖然沒你年齡大,鬥爭經驗沒你豐富,但俺也不是那任人拿捏的小傻丫頭一枚。你不是造謠生事說我一天只會爭qiáng鬥狠,咒罵親生父母嗎?這回正好讓人看看,到底是誰最愛爭qiáng鬥狠,誰最溫柔敦厚。
陳氏將手裡的茶碗一放:“好了,既然誤會都解開了,你們姐妹幾人以後可得好好相處,不要讓別人看了笑話,丟了同知府的臉!”
又抓著機會義正詞嚴的說了明姿幾句:“你也是十歲的姑娘,不算小了,平時看著行事也還算妥當,可你昨日做的事qíng實在不像樣!你三姐姐和你是同胞手足,她遠道而來,從小吃了許多苦,你不但不心疼她,不體諒她,反而莫名其妙的羞rǔ她。你四姨娘是你的庶母,她關心你才會拉著你,你怎能那般無狀的對著她又抓又打又咬又罵?實在不像樣!你是蔡家的小姐,可不是那小門小戶不懂規矩不識大體沒教養的女子!”
明姿撇了撇嘴,虛虛應道:“女兒記住了。”
二姨娘垂下眼,掩去眼裡的qíng緒。這矮矬子左一句小門小戶,右一句不懂規矩不識大體沒教養的,她就算是妾,也是正經花轎抬進門,清清白白的良妾,哪裡比不上這庶出的矮矬子醜八怪?她在家裡也是嫡妻生養,嬌生慣養,呼奴使婢的正經大小姐。要說差在哪裡,無非就差在家道中落,沒個得力的父兄護著罷了。自己倒霉不算,還連帶著自己的兒女也跟著背著張庶出的皮。
明菲看得暗笑,陳氏也是個慣會說場面話,慣會夾槍帶棒的人,一口一個庶出的女兒,小門小戶的,口口聲聲卻都不離同知府和蔡老爺的臉面,讓人想反駁也無從反駁。可聽到陳氏說明姿是十歲的大姑娘了,心中又覺有些悵然。明姿比她還小兩個月,古人愛算虛歲這個習慣,她來了兩年多還沒適應過來。再過個幾年,她就得cao心另外一樁大事了。
陳氏訓完了明姿,擺夠了主母的譜,才威嚴的說:“今日除了二小姐以外,我把大家都喚了來是有事要安排。後日就是二小姐的大日子,家裡要待客,到時候這水城府里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會來做客。雖是嫁女,可這是老爺起復後家裡辦的第一樁大事,務必要辦得風風光光熱熱鬧鬧的,我和老爺商量過了,這是大事,必須每個人都出一份力。”
她頓了頓,看著二姨娘道:“老爺和我說,二姨娘年長穩重,做事周到沉穩,可以幫我做許多重要的事qíng。我深以為然。”
二姨娘眼裡帶了亮光看向陳氏,道:“老爺和夫人謬讚了,只要我能做的,一定不辭辛勞。”
陳氏笑眯眯的看著二姨娘:“知道妹妹是個不藏私且能gān的。我覺著吧,要待客,最難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吃字。客人們只有吃好喝好才會心qíng愉快。”
二姨娘笑道:“姐姐所言極是。我一定把事兒給做好。”
廚房的事qíng可是個肥差,菜單子這些什麼的都是陳氏早就請了餐霞軒的大師傅擬好的,只需按部就班的買來、做上、送上就行了,又能撈油水又不容易出錯,最容易出彩。四姨娘不由嫉妒的看著二姨娘,小紅嘴也qíng不自禁的嘟了起來,那個老色鬼怎麼就這麼偏心呢?又覺著陳氏真是窩囊,又恨二姨娘年紀一大把了還這般狐媚。
四姨娘想著想著就往三姨娘身邊挪了挪,悄悄戳戳三姨娘,做出個不屑的表qíng來。
三姨娘垂著頭,猶如木頭樁子。她自己的女兒要出嫁,老爺夫人給了天大的體面,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哪裡敢摻和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