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抬眼一瞧,看的竟然是女則。就像大豐朝一樣有女戒這種要求女子“晚寢早作,勿憚夙夜;執務和事,不辭劇易。”“貞靜清閒,行已有恥,是為婦德。擇辭而言,適時而止,是為婦言;穿戴齊整,身不垢rǔ,是為婦容;專心紡織,不苟言笑,烹調美食,款待嘉賓,是為婦工。女子備此德、言、容、工四行,方不致失禮。”的書一樣,大豐朝同樣也有女則。而在明菲原來的那個世界中,長孫皇后寫的女則是沒有流傳下去的。
明菲暗想,在大豐朝中,女戒不是班昭所著,而是一個叫慶緹的女子所著;那這本原本應該是長孫皇后寫的女則,又是一個叫什麼樣的人著的呢?
陳氏察覺到明菲的目光,便大大方方的把手裡已經翻得舊了的書拿給她看,笑道:“這是先朝有名的賢后留下來的,匯集了歷代女子卓著的事跡得失,蘊含有無數的智慧,等你大些,認得的字再多些,我可以教你。”
明菲笑著謝了。在她看來,女戒和女則可是兩個概念,女戒就是教人做一個三從四德的女人,可是女則不同,那是教人怎麼做一個好皇后,堪稱一本後宮版的《資治通鑑》。陳氏看這樣的書,而且反覆閱讀,本身也許說明了一件事——陳氏從這本書裡面發現了需要的東西。從某方面來說,一個國家和一個小家是相通的。
明菲不敢打擾陳氏,只好趴在羅漢chuáng邊和明玉小聲說話,明玉哭了一歇早就累了,不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明菲給她壓緊被子,起身給陳氏添茶,這時隔壁傳來了幾不可聞的一陣騷動。
雖然聲音很細微,明菲還是聽到了悽慘的哭聲和沉悶的重物擊打在ròu體上的聲音。剛才蔡光庭出去時的表qíng她是看的極清楚的,陳氏讓蔡光庭自己去問那些丫頭婆子事qíng的經過也有讓蔡光庭出氣的意思在裡面。
想必是蔡光庭在打人?她有些不安的看著陳氏。陳氏放下書,笑道:“害怕了?”
明菲搖搖頭又點點頭。
陳氏緩聲道:“你心裡難過嗎?憤怒嗎?”
明菲點頭。
陳氏道:“你哥哥比你更難過十倍,比你更憤怒十倍。知不知道為什麼?”
明菲當然知道,但她不敢答應得太快,假意想了想才答道:“因為他是哥哥。”
陳氏笑起來:“是啊,做哥哥的看著妹妹被人欺負了,卻不能為妹妹報仇,總是要找個出氣的地方的。”
明菲憨憨地問:“既然是三哥和四妹不對,母親為什麼不拿家法懲罰他們?”
大概是因為當著小孩子不用掩藏真是qíng緒,她滿意的看到陳氏的眼裡閃過一絲憤恨,陳氏好久才說:“那是因為,你二姨娘作假掩蓋真相很厲害,咱們沒親自拿著。”
陳氏本來想說的是,那是因為你那無德的爹一味相護,可想到這樣會讓明菲越發討厭害怕蔡老爺,而一旦讓明菲討厭上蔡老爺,再想讓明菲主動去親近蔡老爺,搞好關係就會很困難了,於是陳氏又加了一句:“可要是能讓老爺喜歡你和明玉,就再也沒人敢欺負你們了。”
明菲低下頭:“可是爹爹都不肯來見我。我又如何能讓他喜歡上我呢?”
陳氏緩緩道:“我聽說,以前老爺還是很關心你的,只是聽說你在吳家不聽話,總愛爭qiáng鬥狠,與人不和,又愛咒罵親生父母,所以才淡了的。”
明菲忙辯解:“可女兒明明不是那樣的人。”她自己也就不必說了,整日裡只顧著填飽肚子,先前的蔡三小姐被人弄得丟了命,年齡又小,哪裡有什麼本事和汪氏、艷兒那樣的人爭qiáng鬥狠?
陳氏笑得溫柔:“我和你哥哥都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可你爹爹不知道啊。所以你得讓他知道,你其實是個最乖巧懂事,最大方有禮,對待兄弟姐妹最是謙讓,對待長輩最是尊重的女孩子才行。只要有恆心,再壞的印象都可以改變的。”
明菲撲到陳氏膝前,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可憐巴巴的看著陳氏:“母親教我。”
陳氏笑著撫了撫她的頭髮:“我也沒什麼可教你的。你只要記著,當著人前,千萬別和明姿吵架鬧事,就算是她打了你罵了你,你可以哭,可以委屈,卻不可以還手還嘴,就像你前幾次做得就很好。可是呀,如果你占著理了,大家都說是她的錯的時候,你還得替她求qíng,因為你是姐姐嘛,得讓著妹妹不是?”
就像她自己似的,就算是二姨娘這些人再怎麼不像話,她明面上也不能和她們鬧騰,得擺出高姿態,至於背地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不指望明菲能完全體會她的意思,可要是明菲能做到她要求的這幾點也極不錯了。
“母親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明菲裝著似懂非懂的點頭,心頭暗想,當著人前不可以,那就是背著人可以。可是她還有更好的辦法等著明姿呢,哼哼,既然不能主動去找蔡老烏guī,那製造個巧遇什麼的總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