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婆子道:“不知呢,您過去不就知道了?奴婢扶您去。”花婆子與她二人半點憐香惜玉都沒有,狠狠攥住明姿的細胳膊就往外提,明姿正想掙扎,余婆子輕聲道:“四小姐,別為難奴婢,夫人動了大怒,若是不得不將你拖開,大家都沒面子。”
明姿心虛,卻仍然色厲內荏:“你敢?”
余婆子嘻嘻的笑:“奴婢是不敢,可是已經有人去稟報老爺了。您看?”
明姿看了周圍盯著自己瞧的一眾小姐們,到底覺得當著外人鬧騰起來不好看,只得垂下頭乖乖的跟著余婆子花婆子去了。
明菲領了明玉去換衣,有人問起,只推說是明玉手不方便,不小心打翻了湯,失禮了。雖然大家都故意裝作沒看見,可是周媽媽先前那一聲叫和這邊的人仰馬翻,哪裡又是能遮掩得住的?
今日之事,再加上先前坊間風傳的,二姨娘這個生母做過的事qíng做了鋪墊,又有明姿昨日不把嫡母嫡姐放在眼裡的跋扈做引子,可想而知,明姿之後是和跋扈狠毒、不懂規矩分不開了,而明菲也在以她的方式靜悄悄的走入了眾人的視線。大方懂禮,識大體,體貼周到,是族中長輩給她的評價。只是每個人在提起她的時候,到底都會嘆口氣,那麼恐怖的名聲不是一朝一夕一場法事就可以使之從人們心目中磨滅的。
蔡家今日辦事,雖然是女客擺在內院,男客擺在外院,但人多事多,難免有那通家之好,或是關係不一樣,或是不懂規矩的外客會有意或是無意之中闖入內院。為了避免麻煩,也為了掩人耳目,嬌桃領著明菲、明玉順著那隱蔽的花間小道一路前行。
這幾日天氣晴好,陽光燦爛,柳樹已經發芽,迎chūn花,山茶花等開得很是燦爛,明玉小孩子心xing,早就嫌棄席間氣悶,此時到了院子裡,少不得要拈花斗糙一番。周媽媽和嬌桃一迭聲的催促她,她也裝作沒聽見。
明菲見周圍花木繁密,席間的熱鬧聲幾乎傳不到此處,頗覺安靜,便道:“慢慢走吧。”左右她也不想趕時間回去湊熱鬧。
嬌桃掃了她三人滿是油污的衣裳一眼,為難的道:“可要是遇上外人,那可怎麼辦?”
明菲笑道:“哪裡就那麼湊巧會遇上外人?”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說的話不對,一條清脆的男童聲音就從不遠處的迎chūn花樹後響起來,是歡快而活潑的:“喜福,它叫喜福?喜福……哈哈哈哈哈……”
接著是梅子怯生生的聲音:“回公子的話,這是我家夫人賜的名兒。”
那個人還在笑,忍不住的笑,仿佛是聽見了什麼非常好笑的事兒一般。
明菲不慡的皺起眉頭:“你去看看,不是留著梅子看家的嗎?她怎會跑到這裡來?這又是誰?狗兒叫喜福有什麼好笑的?”
嬌桃得令,快步走了過去。明菲就帶著明玉站在柳樹下等。不多時,嬌桃神色尷尬的走了出來,一出來就沖明菲使眼色。
明菲還沒反應過來,一根華麗的竹竿就緊隨著她從迎chūn花樹後繞了出來,正是龔家那位大公子龔遠和。他懷裡抱著喜福,一隻雪白纖長的手溫柔的在喜福的頭頂上摩裟著,眼角眉梢都是笑,看上去燦若chūn花,只是明菲怎麼都覺著那笑帶著那麼股子壞意。
“原來是兩位妹妹,小生這廂有禮了。”龔遠和假模假樣的略微彎了彎腰。
自己姐妹二人這副樣子,卻被一個男人撞見了,明菲尷尬不已,略側過身掩去半邊油污的衣裙,福了福:“龔家哥哥萬福。”
明玉沒覺著有什麼不妥,反而歡喜的跳起來去搶龔遠和懷裡的喜福:“龔大哥哥,這狗兒是你給我三姐的吧?你偏心,我也要!”
二人明顯是很相熟的,龔遠和笑道:“可以啊,不過這個牡丹犬是沒有了,過段時間給你一條更好玩的,能夠一爪把貓掀翻的。不過那狗可不能叫喜福了,喜福有一個就夠了……”說著瞟了明菲一眼。
明菲感覺非常不對勁,非常不舒服,可又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便笑道:“六妹妹,咱們該走了。”遂牽著明玉向龔遠和道別,示意在一旁畏畏縮縮的梅子上前接過喜福。
龔遠和笑道:“三妹妹,你可是不喜歡喜福?”
明菲詫異的道:“為何有此一說?”
龔遠和慢吞吞的道:“你都沒向我道謝。”
這樣明目張胆的要人家謝自己,不太符合古代讀書人內斂的要求,明菲訝然,瞬間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正正經經的向著龔遠和福下去:“謝過龔大哥哥賜狗。”
龔遠和也笑嘻嘻的說:“不客氣。”莫名其妙的,又道了一句:“若是需要,我哪裡貓啊狗啊什麼的,最多了。養狗養貓,我也有好些秘訣,讓它們往東,它們斷然不敢往西,讓它們吃魚,它們斷然不敢想吃jī。”
為什麼總要提貓?明菲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他臉上仍然是那種甜得發膩的笑容,並看不出什麼來。“以後有機會,少不得要向龔大哥哥討教一番。”明菲沖他點點頭,帶著明玉繼續往前走。
龔遠和還在後面喊:“六妹妹,等你手好了,我讓人給你送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