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不由失笑,這是她從沒見過的四姨娘可愛的一面,估計老蔡就是愛她這一口。三姨娘見明菲沒有因四姨娘這句話而生氣,反倒笑了,忙道:“看看她,這麼大的人了,還和孩子學。”
花婆子笑著上前將四姨娘拉到桌邊按她坐下,笑道:“姨娘,這不是都還在這裡麼?三姨娘可是一直都記掛著您呢。不信您問問她們幾個?”
四姨娘挑剔地翻了翻桌上的彩綺,懶懶地道:“挺漂亮的,好歹吃點路程吧。”和陳氏那匹繚綾相比可差遠了。雖是這樣說,卻忍不住多看了那雪青色的彩綺幾眼。
她有這樣的反應早在明菲的意料之中,因此明菲只是但笑不語。
金簪臉都綠了,皮笑ròu不笑地道:“那是,姨娘可是從京城裡來的,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她最恨的就是這種不知好歹的人,兼之從前在陳氏身邊呆慣了,見著這些姨娘根本不放在眼裡的,說話就分外不客氣。
四姨娘聞言大怒,瞪著眼道:“你還別不信!想當年我在太傅府里的時候,跟在太傅夫人身邊伺候,的確是見著了不少好東西!光那繚綾,我就見著了十二色!你見過嗎?”
金簪冷嗤:“見得著摸不著,比見不著還沒意思!”
四姨娘看著她那囂張樣兒,不由氣得半死。暗想道,小蹄子,你還以為你是夫人身邊的紅人兒啊?老娘今日不把你弄得沒臉,老娘就跟你姓!於是站起身來cha著腰:“那也比有些鄉巴佬好!有句話叫什麼來著,有眼不識金鑲玉,你就是見著了也只當煎豆腐!”
金簪道:“是呀是呀,奴婢見著金鑲玉只當煎豆腐,姨娘見著煎豆腐就想起金鑲玉——可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妙言妙語,明菲沒忍住,一聲笑了出來。
四姨娘“嗷”的一聲跳起來,手指顫抖地指著明菲:“三小姐,你縱著這死丫頭欺負我,是什麼意思?”
三姨娘見勢不好,趕緊打圓場,指著金簪罵道:“你這丫頭,牙尖嘴利的,也是三小姐不和你計較,快快閉了嘴!”又勸四姨娘:“你和一個小丫頭置什麼氣?”
明菲也罵金簪:“你好歹也是夫人屋子裡出來的人,怎麼就這麼不懂事?眼裡還有沒有規矩了?還不快給姨娘賠罪?”
金簪也就上前給四姨娘行禮賠罪。
四姨娘兀自不肯罷休,揪著金簪嚷嚷道:“咱們去夫人屋子裡講道理。”
給她一個笑,她還真就學猴兒跳了。明菲懶懶站起身來:“既然姨娘瞧不上我哥哥送來的東西,我看還是不勉qiáng了。再拿回去哥哥臉上也不好看,不如就請三姨娘一併笑納了罷!雖不是什麼好東西,卻也值得五十兩銀子一匹。姨娘要是不喜歡,留著送人也是極體面的。”說罷真的要將那包袱皮包起來。
她手才剛落在那包袱皮上,四姨娘就撲上去抱住那塊雪青色的彩綺,道:“誰說我不要的?大公子送我的東西哪裡有給別人的道理?”
三姨娘趁機勸她:“你看看,多好的顏色?最是襯你,要是學著三小姐身上那條裙子一般做出來,豈不是襯托得你身段膚色更美?”
四姨娘最愛的就是穿衣打扮,才進屋來就發現明菲穿了新裙子。此時聽三姨娘一說,仔細看了兩眼,果然漂亮。三姨娘看她的神色,又道:“在月光下更是漂亮,流光溢彩的。”
四姨娘越發盯死了明菲的裙子,嘴裡酸道:“這是人家大公子從撫鳴買來的,水城府里哪裡有這樣的繡工?”
三姨娘笑道:“根本不是,就是咱們府上自己做的。”
四姨娘立刻來了興趣。
明菲見四姨娘入彀,也不和她多說,笑了一笑,輕移蓮步慢慢兒地告辭去了。四姨娘陪著三姨娘送她到門口,果見月光下那裙子流光溢彩,沒差了那繚綾多少。
想要扮美壓倒陳氏的念頭在四姨娘的腦海中盤旋不去,她看著桌上那匹彩綺,立刻計上心來。回去後就立刻派人去針線房尋人來給她做裙子。
第二日早間,陳氏特意將蔡光庭喚去,為了表示感謝蔡光庭給她準備了這麼貴重的禮物,特意將她jīng心調教過的兩個美女丫鬟,金桂和嬌桃一併撥給蔡光庭。吩咐這兩個丫鬟一定要小心伺候大公子,不得有誤。
蔡光庭笑眯眯地收下了人,和陳氏隱約提起了他一心只想考取功名,還無暇他顧其他事qíng的願望。陳氏深表贊同,讓他安心讀書,全力備考明年chūn闈,其餘一切有她。還和他一起探討了一下關於明菲和明玉的教養問題,表示想給家中的女孩子們專門請個琴師和畫師。
蔡光庭回答一切由她做主,又說自己不在家的這些日子,明菲和明玉顯見著懂事了許多,母親cao心了云云。
陳氏回答說這是應該的。又問起了龔遠和與李碧的事qíng,反覆jiāo代他一定好好招待,多個朋友多條路。
於是,皆大歡喜。
只是蔡光庭將兩個丫鬟領回去後,就被龔遠和無qíng地嘲笑了一番,笑得他氣悶無比,詛咒龔遠和要找個母老虎。
五天後,蔡家眾人坐在一起吃晚飯時,四姨娘特特穿上了新做的雪青色彩綺裙子,裙擺做得極大,又長,上面用銀線繡了藤蘿,絲絲纏繞。行動間璀璨光華,猶如流水行雲,越發顯得她腰肢纖細,身段玲瓏。不要說是蔡國棟,就是屋子裡的女人們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四姨娘得意洋洋,藉故在蔡國棟身邊轉了又轉,把個蔡國棟轉得暈叨叨的。不用說,老蔡自然上鉤。待到蔡國棟去了她屋子裡,她又著意溫存,使出歷年積累下的經驗和十八般手藝將蔡國棟哄得心神dàng漾。到底薑是老的辣,又把被暮雲奪走的寵愛拉回了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