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依言披衣開門,門外無人,只甲板上一張荷葉上躺著兩枝荷花,一枝白色,一枝粉色。月色如霜,把荷花照得朦朧動人。
金簪抿嘴一笑,托起兩枝荷花,荷花根部發出一聲很清脆的鈴響,她驚訝地一看,只見好大一隻銅鈴墜在下面。進了艙房,拿到明菲面前給她看:“剛採下來的,新鮮著呢。待奴婢尋個盆子泡著,明早開了必定馥郁芬芳。”
明菲把玩著手裡的銅鈴,問道:“這附近有荷花甸麼?”
金簪道:“奴婢不知,不過無論如何,總是有心了。小姐有福了。”又笑道:“這銅鈴也不知道是拿了來做什麼的。這麼大,也不是給人帶的。”
明菲將那銅鈴翻來覆去地看了幾回,也沒看出個名堂來,只覺得最適合掛在狗脖子上,可若是給金砂和喜福掛上,又都顯得大了些。
第二日明菲是在荷花的清香中醒過來的,她看著chuáng前的兩枝荷花,心qíng莫名的好。
船在傍晚時分到了水城府,龔家和蔡家都有人來接,龔遠和指揮著眾人先將蔡家的箱籠等物收拾了,一併送到車上捆好,讓龔家的人拿著他的東西先走,他騎馬送陳氏等人回家。回頭看見金簪手裡用絲帕小心地包裹著的兩枝荷花,他不由微微一笑,站在那裡不動,等明菲從他身邊經過,他方低聲說了一句:“鈴鐺給追風,別弄丟了。”
難道他不把追風接回去?明菲訝異地看了他一眼,他只是望著明菲笑,笑得眉眼彎彎,夕陽將他的臉照得輪廓分明,分外俊俏。“是。”明菲翹了翹嘴角,低頭走過。
陳氏回了蔡府,三姨娘並四姨娘早就整治好了豐盛的晚宴備著,四姨娘聽說暮雲單獨跟著蔡國棟去赴了任,不由嫉妒得眼睛噴火,覺得區區一個通房,如何夠資格跟著蔡國棟去?簡直是笑話。才說了幾句,陳氏便淡淡地道:“你說得極是,不如我寫封信給老爺,抬她做了五姨娘?”
明珮趕緊拉了四姨娘一把,四姨娘立刻閉了嘴,見三姨娘低頭在一旁殷勤伺候陳氏,忙上前擠開三姨娘,細緻周到地討好陳氏,並在飯後主動留下來和陳氏匯報家中的qíng況,其中重點說的一條就是,二姨娘病了,病得不輕,這回是真的病,還是肺癆。又絮絮叨叨地說,明姿是多麼的可惡,經常和她作對哭鬧。
陳氏早知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四姨娘不會給二姨娘母女好日子過,不過聽到二姨娘得了肺癆還是覺得吃驚,便道:“請大夫看過了麼?藥可吃得好?”
四姨娘撇撇嘴:“早請人看過了,她嫌藥不好,常常背著人就倒了。”
“那明日就再好好請個大夫去看看。好歹是四小姐和三公子的親娘,該盡心的地方盡心點罷。”陳氏輕輕打了個呵欠,四姨娘見狀忙告了退。
余婆子扶著陳氏躺上chuáng,陳氏舒服地翻了個身,輕聲道:“她這是不想活了呢。也罷,等我去了登州就成全了她吧。”
余婆子低眉垂眼:“應該讓四小姐去看看她。”
陳氏閉著眼:“那是自然,到底是她親娘。若是留下伺候她親娘,也是應該的。”
余婆子抿嘴一笑:“正是。”誰都知道肺癆會傳染,就看看四小姐和她親娘是不是真的qíng比金堅。
第二日明菲將從京中帶來的禮物收拾好了,知道明姿不待見她,只讓金簪送去給明姿,自己帶著人去給三姨娘、四姨娘、蔡光耀、嬌杏送禮物。
隔了些日子不見,嬌杏越發的嬌媚了,穿著身水紅色的輕羅衣裙站在三姨娘的身後,捧著明菲送她的胭脂水粉帕子朝著明菲嬌艷的笑:“三小姐,京中可好玩?老爺身體可好?”一點都沒表現出同為通房的暮雲能得了跟著蔡國棟去,她卻不能的遺憾和難過,反而自得其樂。
明菲不由深深看了她幾眼,也笑道:“老爺身體很好。京中自然是比水城府繁華得多的。”
嬌杏眼睛轉了轉,笑道:“那登州呢?”
明菲笑道:“我也不知。”
三姨娘打岔:“三小姐哪裡能知道登州如何?不是還要去你四姨娘那裡麼,快去吧。”
明菲走出房門就聽見嬌杏在裡面同三姨娘撒嬌:“姐姐就不想去登州走一回麼?其實最該去登州的人就是您啊,她們身邊都有小姐公子們要照顧,只有您心無旁騖。”聲音不大不小,一點不忌諱明菲。
花婆子扯扯明菲的袖子,不屑地撇撇嘴:“她這回又防著夫人讓四姨娘去了。”
明菲微微一笑,如今她已是待嫁之身,這些事qíng不用她來cao心了,陳氏和余婆子自然會處理得極好。
四姨娘對著明菲抱怨了一大通,明菲笑著不答,拿出一套文房四寶和一套九連環,拉著已經開蒙的蔡光耀問:“四弟這些日子學了什麼?”
蔡光耀雙手接過東西誠懇地道了謝,跑去把他臨的帖子拿來,靠在明菲懷裡指給她看,細聲說先生的評語。
四姨娘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興奮地和明菲說起蔡光耀有多麼的聰明來。明菲正色道:“姨娘有空的時候,還是應該讓四弟多到夫人身邊聽聽教誨,夫人讀過的書多,見識也廣。如今父親和哥哥們俱都不在家,四弟有什麼不懂的,也可問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