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姨娘告了罪,局促不安地往美人榻上躺了,挽起裙子褲腿,袖子,露出一身欺霜賽雪的肌膚來,那上面的條條青痕更是分明。
花婆子看了幾眼,用手抹了抹,洗了手,正要上前,含蕊已經笑道:“姨娘害羞,不敢污媽媽的手,媽媽指點著奴婢來做就是了。”朱姨娘果然很害羞地縮了縮身子,臉漲的通紅。
藥酒味兒很刺鼻,龔婧琪已經驗明正身,就不再感興趣,誰動手都是一樣,拿了扇子往窗邊一站,就不想管了。明菲卻看出些端倪來,她是受過傷的人,青了自然會腫,會紫,可不是這種單純的青痕。
她湊過去看:“姨娘真是受苦了,難為還要熬著伺候嬸娘。待我同嬸娘說,讓姨娘好好歇幾日,養好傷再去也一樣。”
花婆子更jīng,已經上前一步,暗暗在手裡蘸了點水捏住一塊青痕很有技巧地一旋一抹一擦,青痕眼看著就淡了。
朱姨娘和含蕊臉色頓時大變,花婆子不動,嘴角含笑地看著明菲,低聲道:“奴婢聽說,用銅錢在身上刮,留下的痕跡猶如青痕,不用水,輕易還擦不掉。”
明菲輕聲道:“姨娘,這是做什麼呢?有這個必要麼?”
朱姨娘抿著嘴不說話。
死豬不怕開水燙。如果昨日真叫龔二夫人一頭碰死在那月亮門上,她和龔遠和可就要倒大霉了。明菲輕搖著扇子,咳嗽了一聲:“三妹妹……”
朱姨娘弓起身子來,一隻手緊緊拉住明菲的衣角,眼裡滿是驚恐和哀求,身上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龔婧琪道:“怎麼了?”漫步走了過來。
朱姨娘的臉色一片雪白。
明菲自朱姨娘的手裡將衣角輕輕拿出,對著龔婧琪笑:“我覺得,咱們在這裡也不起什麼作用,這酒味兒熏得人難受,不如我們去院子裡走走如何?”
龔婧琪哪裡會不答應。
明菲意味深長地看著朱姨娘一笑:“姨娘害羞,安心躺著,就讓花媽媽和含蕊仔細給你推拿一回,也就好了。”
龔婧琪與明菲走出清勝閣,就在周圍的樹蔭下漫無目的地亂走。龔婧琪道:“明菲,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這麼高,又瘦又gān。我那個時候,可從沒想過你竟然會成了我嫂子。聽說我們兩家要結親的時候,我還高興了一回,想著我們姑嫂相處一定是極愉快的。”
可沒想到,這個嫂子還專門與她作對是吧?明菲微微一笑,“是呀,世事無常啊。誰能想得到?”
龔婧琪道:“那個時候,我們處得最好,後來才換了周清和你好的,是不是?”
明菲點頭:“嗯,假如不是那年妍碧在袁家總欺負我,總和我過不去,說不定一直都會很好。唉,那個時候,我也沒想到她為什麼總要針對我啊。我委屈死了。”有些事qíng,不是敘舊就能解決的。
龔婧琪啞口無言,gān笑道:“那是誤會。”
明菲用扇子去撲前面一隻飛得懶洋洋的粉蝶,笑道:“是呀,我們之間的誤會太多了。真是可惜。時光如水,我們這一群人,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說不定將來都有了自己的夫君和家後,更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產生更多的誤會。咱們女人,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各有各的利益,話說得如此明白,龔婧琪徹底放棄了與明菲敘舊套jiāoqíng,勸說她後退一步的打算。
二人立在紫藤花架下,一時相對無言。
花婆子尋了過來,笑道:“都好了,姨娘還是需要臥chuáng休息個一天半日的。”
龔婧琪與明菲淡淡地扯著一些閒話,將二人送到了垂花門口。
花婆子笑著同明菲道:“三小姐,朱姨娘說是晚上要給您做吃食謝您,讓二小姐親自給您送過去。”又道,“老奴早知道這個女人不是好東西。和咱們家那個一樣,慣會裝嬌扮可憐。”只可惜龔中素不是愛色的蔡國棟,龔二夫人也不是軟善的張氏,所以才會有了這麼個可憐兮兮,善良軟弱的朱姨娘。
明菲道:“既然如此,那咱們晚上就坐等貴客上門就是了。”
龔遠和由龔遠秩陪著坐在外院廊下躲yīn涼飲茶說話,等著明菲出來,見明菲嫩huáng色的裙擺在垂花門口出現,忙和龔遠秩別過,快步上前迎著明菲一道歸家。
明菲仔細點過龔遠和手裡的銀錢,鎖進錢匣子裡去,笑道:“一共二千五百兩。你二弟可真有錢啊,隨便出手就是一千兩,加上替你贖衣服的錢,將近兩千兩。你們家到底有多少錢經得住這樣折騰?”
“送上門來的銀子,不拿白不拿。”龔遠和道,“二弟手裡沒多少錢的。你別看他們一個個穿的好,吃的好,用的好,實際上嬸娘害怕他們學壞,每個月按例給銀子,一般不會多給。我想,二弟如今基本沒什麼錢了,最多還剩千把兩。”可以大手大腳用錢的人是他,而不是要培養成才的龔遠秩和龔遠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