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遠和重點抓住了其中一句話,她看見他難受,她心中不好受。他抬起眼來認真地看著她:“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真話?你真的覺得我開心最重要?”
明菲點頭:“是的,你開心最重要。世上有兩樣東西買不到,健康和幸福。假如叫你放過她們,固然我們以後的麻煩會少很多,閒話也會少很多,也許你的仕途也會平坦很多,但是你心裡一輩子都不會快活,是不是?”
龔遠和qíng不自禁地點頭:“是,輕易放過她,我一輩子都不會快活。”
“可是,就如王老爺子所說,你不遺餘力地bī整個二房,也會給你帶來許多的負面影響,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在今後的歲月里,你會因此受到無窮無盡的拖累,你現在也許覺得無所謂,可要是你有了孩子,”明菲頓了頓,“特別是你最心愛的,恨不得含著捧著的心肝寶貝,你看到他們因此而受委屈,受挫折,你會不會後悔?”
明菲說到此,想到自己將會有這樣一個可愛的,雪白粉嫩的小ròu團摟著她的脖子嬌聲嬌氣地叫娘,她的心頓時軟成一汪chūn水。兩世為人,心理年齡確實是到了想要並能接受孩子的時候,雖然現在時機不對不能要,可一旦有了,她就想把最好的給他,不叫他吃他的父母吃過的苦頭。
龔遠和敏銳地發現明菲的眼神變了,如水的溫柔,那種眼神,他只在明菲和蔡光庭、明玉、光華相處時,還有糊裡糊塗的夢裡見過。明明是在說正事,他的心偏亂了,不由自主地去猜測她是不是在想著他們的孩子。他出神地看著眼波溫柔的明菲,覺得她前所未有的美麗。
明菲還在等他回答,見他不但不答話,反而定定地盯著她看,看得她很是難為qíng,不由輕輕推了他一下:“你看什麼?我問你話呢。”
“哦,啊。”龔遠和收回目光,聲音里有前所未有的溫柔:“你想得比我長遠,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你的主要目的是要她不得好下場,而不是要追回拿筆錢。是不是?要報復仇人,是要叫他難受的同時自己還快活是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qíng沒意思,你不會做的是不是?”
得到龔遠和的肯定後,明菲繼續道:“那麼我覺得,事qíng可以分兩步走。第一,錢財數目必須要點清,錢財上她做下的那些事qíng該揭露的就揭露,手段稍微和緩一些,算清帳目之後,該放過的就放過了,沒必要bī得太緊,留點餘地,不是要誰感激,也不是憐憫她放過她,就當花錢為下一步作準備。她不要臉無所謂,只要大家都知道她其實是個什麼人,將來無論她怎麼鬧,都沒有理由,都站不住腳。
第二,她做的有些事qíng,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說的事就算了,畢竟嚷嚷出來對整個龔家的名聲都有傷害,連帶著咱們也沒臉,bī急了還會橫生枝節。且不如,咱們自己心中有數就行,另外尋了法子收拾她。朱姨娘和她不是正鬧騰著嗎?咱們再給他們添把火,加把柴,叫他們自己燒去。咱們還做咱們的孝順大度的侄兒侄媳,體憫弟妹的哥哥嫂嫂,咱們只要過好咱們的小日子,坐在隔壁看熱鬧,等著她不得好死就行,你看行不行?”
龔遠和靜靜地看著她:“要是這把火燒不起來呢?”
明菲很肯定地回答他:“燒得起來,一定燒得起來,她和害過你的人一定都不會有好下場。退就是進,進就是退,你比我聰明,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他經過那許多的險惡,還能順利活下來,本身就說明他是一個善於取捨的聰明人,此事之所以咬著不放,應該是長年累月澱積的恨意太深,人又年輕,血氣方剛,才會走入死胡同。要說她出的這些主意,他一定也能想得到,但他心中的結,卻是要慢慢梳理才能解開。
“好,我聽你的。慢慢來,就算不為我自己,不為龔家,也要為你和咱們的孩子想想,明日我就去尋王老爺子。就算有舅舅擔著,這個事qíng還是要他出面的。”龔遠和慡快地答應下來。他還記得他和她的那場關於斬糙要不要除根的爭執。他當時生氣,是因為他意識到,這個事qíng不是誰能說服誰的,而是觀念不同,所以無法協調。他本就深深得罪了她,得知她的此種觀點後,更是不敢和她說有些話,有些事,只怕她知道後,更加認為他心狠手辣,不留餘地。
明菲見他答應得如此順溜,反倒有些遲疑了:“你真的想通啦?”按她的想法,罪魁禍首應該是龔二夫人和朱姨娘,龔家的其他幾個公子小姐,和龔遠和算不上深仇大恨,不是什麼要緊事和要緊人,理清以後,喜歡就多jiāo往,不喜歡就不來往。
龔遠和微微一笑:“真的想通了。我更看重你對我的一片心,你捨不得我難過,叫我突然就不難過了。”言畢故態復萌,朝明菲擠擠眼:“你不是還想和我喝第三杯酒麼?現在可以了。”
明菲笑著斟滿一杯酒,正要去斟第二杯酒,龔遠和按住酒壺:“咱們共飲此杯。”抬起酒來遞到明菲面前:“你先喝。”
明菲依言喝了半杯,他方壞笑著拿回去,就著她的口脂印子飲了剩下的半杯酒:“菲菲,其實我今夜很歡喜。”
明菲看見他的嘴唇含在她的口脂印子上,酒勁上頭,滿頭滿臉通紅。
第167章挑撥
那一晚龔遠和明知明菲喝不得多少酒,偏尋了各種理由硬勸著她喝了不少,明菲尚有幾分清明,堅決不喝他才罷了。宵禁相近,金簪進屋看到迷迷糊糊倒在龔遠和懷裡的明菲,氣得嗔怪不已,哪家的奶奶會在外面喝酒喝成這個樣子?半是嗔怪半是為明菲開脫地道:“奶奶年紀輕,大爺也不勸著些,反縱著她喝成這個樣子,被人瞧見也不知會怎生說。”
“也沒喝多少,是你家奶奶沾不得酒。再說有我在,你囉唆什麼!”龔遠和心qíng好,也不和金簪計較,將兜帽披風把明菲從頭蓋到腳,叫洗萃去尋了小二,讓車夫將馬車趕進院子來接人。
金簪坐在車轅上,不時從晃動的車簾fèng隙里偷看著車中的qíng況。只見龔遠和不同以往的沒有骨頭樣,坐得端端正正的,反倒是往日坐得端端正正,走路步搖都不會晃一下的明菲軟軟地倒在他懷裡。龔遠和將人抱得緊緊的,不時細心地替她拉一下披風。
金簪抿嘴笑起來,坐在另一邊的洗萃好奇地探過頭去,大著膽子往裡瞅:“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