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珮拉了胡氏一把,胡氏卻不為所動:“就是這幾天唄,從她身邊的丫頭身上看到的。覺著一個小丫鬟不應該用這樣的款式,就多嘴問了問,結果竟然是你給的添妝。依我說,她也太不知好歹,太不知輕重了。你送給她的添妝,她賞給丫頭,豈不是把她自己放得和那些人一樣低?”
知道她們不和,故意說給她添堵?還是因為痛恨蔡光儀,連帶著痛恨明姿所以故意挑唆?明菲含笑看著胡氏:“三嫂,你現在好歹也還是我們的三嫂,她無論如何,此時也是你的小姑。大喜的日子,應當只說好話。這樣子呢,就算是有朝一日不做親戚了,見面也還有幾分人qíng在。”
胡氏訕訕一笑:“三姑奶奶你莫忘記你說過的話。”
明菲道:“你放心,我說過的話作數,但也請三嫂說的話要作數。今日親戚朋友來得多,母親忙不過來,還請三嫂幫著招呼一下才是。”
胡氏又得了她一回保證,方把那患得患失的qíng緒收起。
梅花塢雖則四處布置得喜氣洋洋的,然而卻悄無聲息,半點喜慶的氣息全無,遠遠不同於明菲出嫁那日的熱鬧,明菲有些感慨,出嫁時弄成這樣,卻也悲慘了。
胡氏早招手將廊下一個穿水紅衫子,撒花裙子的丫頭叫過來:“你過來,我問你,四小姐可準備好了?”
那丫頭長得如同一幅畫兒似的,正是陳氏新給明姿配的陪嫁笛兒。笛兒笑著過來行了禮,柔聲道:“回少夫人的話,小姐這裡已經全數準備好,就等著梳頭了。不知老夫人到了麼?”
為了表示公平公正,一視同仁,陳氏也請的潘氏來給明姿梳頭。但不知為何,今日潘氏卻是來得有些遲了。
胡氏笑道:“夫人等著老夫人呢,讓我們先過來陪陪新娘子,想必很快就要到了。”說著捉了明菲的手,自己挑起大紅色的帘子進了明姿的閨房。
只見明姿披著件大紅色的外袍,散著頭髮,坐在窗前,神色yīn郁地不知在想些什麼。三姨娘陪著兩個喜婆坐在一旁喝茶,雖然滿臉堆笑,卻都不說話。
見幾人進去,三姨娘含笑起身:“怎樣?老夫人來了麼?”
胡氏看著明姿那副瞧不起人,當她們是死人的樣子就來氣,故意道:“老夫人來不了了,說是另外請位嬸娘來,夫人就是叫我們來陪陪四妹,寬寬四妹的心,叫四妹別多想的。”
三姨娘有些意外:“這可怎麼好?明明說好的,怎地也不提前說一聲?”
胡氏見明姿身形都僵透了,“哈”地一聲笑起來:“姨娘真是個老實人,我逗四小姐玩呢。這麼大的事兒,老夫人怎會玩笑?想必稍後就到了。”
明姿恨得咬牙,也顧不上要矜持了,回過頭恨恨地瞪著胡氏:“三嫂不是不樂意見到我,要拿水潑我麼?還來做什麼?”
胡氏“嘖”了一聲,搧著帕子笑:“開個玩笑而已,用得著嗎?你大喜的日子,我不和你一般見識。”
明姿早就恨極了她,胸中有無數的刻薄話,卻不好在這個時候說出來。閉了閉眼,要將胸中翻騰的惡氣咽下去。
三姨娘打圓場:“行了,都少說兩句。”
主人不歡迎,幾人都有些不自在。明菲和明珮都不想在這個時候招惹明姿,過來陪著不過是給她撐面子,給蔡家撐面子而已,因而也不說話,只看著地面的花磚而已。
胡氏卻是拉著三姨娘嘀咕個不休:“夫人命人準備了一桌好喜宴,送去莊子裡給二姨娘呢。這樣的好日子,二姨娘不能來觀禮,真是可惜。也不知她病養得如何了,聽說十癆九死……”她答應陳氏和明菲不鬧,卻沒說過不把明姿當日給她受的氣和侮rǔ全數奉還,這最後的機會了,自然得好好把握。
明姿的臉很可怕地抽搐了幾下,明菲眼看著喜婆臉上的笑容很古怪,忙打岔道:“三嫂,我聽見外面有笑聲,似乎是伯祖母和母親來啦?”
胡氏知她不喜歡聽自己說這些,瞟了兩個喜婆一眼,笑道:“我不會說話,叫你們笑話。”
那兩個喜婆gān笑一聲,笛兒笑著進來道:“來啦,來啦。”
潘氏由陳氏和幾個蔡家的近支女眷們簇擁著進來,明姿這回還算曉得好歹,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行禮。趁著潘氏給明姿梳頭,陳氏拉拉明菲:“華哥兒醒了,我剛讓rǔ母抱著過來了,你還是幫我照看著。”
蔡光華蹲在外面的花圃里掐鳳仙花玩,蔡光儀也蹲在他身邊,滿臉笑容地不知和他說些什麼,rǔ娘滿臉害怕,不安地立在一旁左右張望,突然看見明菲帶了金簪過來,猶如看見救星:“三姑奶奶,我們在這裡。”
明菲上前,先和蔡光儀打招呼:“三哥,今日是你背四妹上轎?”
蔡光儀淡淡地點頭,看著撲進明菲懷裡的蔡光華,輕輕勾起嘴角:“以後,你四妹成了你表弟媳婦,還要煩勞你這個做姐姐和做表嫂的,多多關照她,指點她。”
明菲點頭:“那是自然。”只要明姿別來惹她,她自然不會主動去招惹明姿。做好姐妹,好妯娌,還是算了吧。
蔡光儀轉身走開,沒頭沒腦地丟下一句:“胡曉雲的事兒,你少管!沒有妹子去管哥哥房裡事的。”
胡曉雲是胡氏的閨名,聽蔡光儀這個意思,似乎有緩過明姿出嫁這件事之後,他定然要反悔,拖著不放的。金簪不由大急:“奶奶,您看,過河拆橋……”胡氏先前鬧騰的時候他怎麼不出面?這時候倒來逞威風了?算什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