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遠秩忙拉住龔二夫人:“大哥,嫂嫂,你們去忙你們的,若是藥材不方便,沒有的,使人過來拿。”
龔二夫人有苦說不出,心跳如鼓,眼睜睜地看著大房將人帶走。
龔遠秩揮揮手,將周圍的下人趕走,扶了龔二夫人回房,朱姨娘悄無聲息地走過來:“二公子,還是讓我來伺候夫人吧?”
龔二夫人沒看見她還好,看見她不由所有的氣都躥了上來,伸手就甩了她一個耳光:“賤人!看熱鬧看得高興吧?先前我叫你在廚房裡好好準備晚飯,你到處亂竄做什麼?是嫌這家裡不夠亂吧?”
朱姨娘委屈地捂住臉:“夫人,婢妾不過就是聽說您要請大奶奶去陪趙媽媽,請不動,這才好心替您走這一遭,求的也不過是讓您高興罷了……”
龔二夫人大怒,卻又不敢當著龔遠秩的面嚷嚷出來,更何況此次的事也是瞞著朱姨娘的,言多必失,只好罵道:“你還敢頂嘴?”
龔遠秩不耐煩地瞪著龔二夫人:“你又怎麼啦?好好的日子你不過,一天這樣鬧騰你煩不煩?”
龔二夫人氣得倒仰:“好啊,連你也來……”
龔遠秩煩不勝煩,把手一丟,也不扶她了,回頭對著龔遠科道:“夫人又犯魔怔了,把姨娘扶下去,尋那藥膏子來搽搽臉,喝點安神湯,早些歇下。”
待朱姨娘龔遠科走遠,他方皺起眉頭看著龔二夫人,低聲怒吼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真出了人命我看你怎麼收場!莫非你真要把這個家折騰散了你才開心?有你這樣當長輩的嗎?你說,帳房是不是你讓人燒的?”
龔二夫人看著這個小時候總蜷在自己懷裡撒嬌,大了以後卻基本不怎麼和自己說心事,現在又在義正詞嚴地指責自己的兒子,知道隱瞞不過,不由百感jiāo集,悲從中來,掩面道:“我這都是為了誰?你以為你心軟放過他們,他們就會心軟放過我們嗎?我告訴你……”她嘶嘶地從牙齒fèng里擠出幾個字來,“不死不休!”
龔遠秩一愣,呆立不動,牙齒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磕得“硜硜”作響,好一歇才道:“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三姐她知道這些嗎?”
龔二夫人擦了擦淚:“只有你最傻,我是待你太好了。叫你什麼都不懂,我告訴你,前有láng,後有虎,我若不出手,就只有等死。你別怕,他們就是嚇嚇你,根本就不會去告,即便去告也不怕,我既然敢做,就不會落下把柄。”
龔遠秩半晌才道:“我看,不是人家不肯放過你,而是你自己不肯放過自己!你若是想要我死,直接和我說一聲就是了,不用拉別人來陪葬!”言畢揚長而去。
龔二夫人呆了呆,看著立在不遠處的龔婧琪,哭道:“這個孽畜,他氣不死我不高興!”
第181章人心(二)
龔婧琪找到龔遠秩的時候,龔遠秩正坐在被燒毀的帳房廢墟旁,看著那兩株雖被煙燻火燎摧殘得半焦半灼,仍然掛著花朵的朱槿樹發呆。
聽見腳步聲,他回過頭來,看著龔婧琪,冷淡地說:“你來做什麼?如今你們可以睡得著覺了,你也不用怕你的嫁妝會變少。”
龔婧琪走到他身後,嘆了口氣:“二弟,不管再潔淨的水,也還是會有雜質,再純粹的玉,也不是生來就完美。有些事qíng,不是你覺著這樣好,做了就一定好的。”見龔遠秩生氣地瞪大眼睛要反駁她,她搖了搖手:“你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我在想什麼嗎?”
“我在想,從前的事qíng已經發生,斷然無法挽回。但是我們還要好好活下去,分產的事qíng,勢在必行,但該怎麼分,卻不能由著他們說了算。你說是我自私也好,不講道理也好,帳房,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燒!因為只有燒了才能最大限度地保住我們的利益。不然怎麼辦?”
龔遠秩氣道:“你們一定要燒,那什麼時候燒不可以?為什麼要挑著有人的時候燒?你想過沒有,出了人命怎麼收場?這仇一定要越積越深嗎?她有病,你也跟著她一起有病?”
“我從來沒想過要誰的命!”龔婧琪吸了口氣,低聲道:“原本說的是,借著蘇家來人,趁機燒了帳房,把這事兒推gān淨,賴到嫂嫂身上,有蘇家的人做見證,不叫哥哥找到藉口鬧,不叫外面人有閒話講也就算了,我也沒想到母親會……我勸不住她,她的脾氣你也知道,我若是qiáng行攔著,指不定她還會想出其他的法子來。所以我另外找了辦法,我千方百計背著她將嫂嫂喊開,金簪的事qíng,我也,也很害怕……”
她只想把龔二夫人侵占大房財產這件事抹平,把帳房燒了,就再無對證,就算是大家知道有問題,但也沒證據,對不出帳來。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事qíng鬧到不可開jiāo的地步,直到事qíng發生,龔二夫人不受控制,不依不饒地胡鬧後,她才開始後怕。如果龔二夫人按照事先她想的那樣,只燒帳房,把責任推掉,做出高姿態別找明菲的麻煩,不就什麼事都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