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遠和收起笑容,淡淡地道:“先收拾了過去,看看他們怎麼說。說不定已經鬧起來了。”
果然不出所料,待二人到了蒼寒堂,正好達到高cháo。
李姨娘親自把守著院子門,不許人靠近,看見龔遠和與明菲過來,忙迎上去低聲道:“朱姨娘沒了,裡面正吵得厲害。老爺的意思,是想將這事兒給壓下來,夜裡從後門抬出去,悄悄埋了就行,不叫傳出去,以免影響二小姐出閣。但是二小姐和三公子都不肯,所以想要大爺和奶奶在中間勸勸。”
明菲佯作驚訝:“好端端的,怎會突然就沒了?”
李姨娘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早上還好好的,與我一道商量二小姐的嫁妝。中午回去午睡,就出了事。發現的時候,躺在假山石邊,頭上好大一個dòng,血流得到處都是,人都硬了。”她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嚇死人了。她若是肯帶個丫鬟在身邊,也不至於摔了跤都沒人知道。”
明菲假意跟著嘆了幾口氣,李姨娘側耳聽了聽,道:“大爺、大奶奶趕緊進去吧,裡面正吵得厲害。”
二人進了蒼寒堂,只見龔中素黑著臉高踞座首,龔二夫人坐在他下首的椅子上,嘴邊噙著冷笑,不屑地看著跪在龔中素麵前,哭成淚人的龔妍碧和龔遠科。龔婧琪三姐弟則俱都不在。
龔妍碧趴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龔遠科還比較好,好歹能說出話來,聲嘶力竭地道:“求老爺報官,姨娘她死得不明不白!說是踩了青苔滑倒,那裡分明就沒有青苔!”
龔中素怒斥道:“她死的不明白?你倒是說說看,她是怎麼死的?誰害的她?”
龔遠科抬起頭來怨毒地看著龔二夫人,猛然手一指:“就是她!就是這個惡毒的毒婦!是她害死了姨娘!”
龔二夫人冷冷一笑,不屑地看著龔中素:“她養的好兒子。都能血口噴人,誣陷嫡母了。我是聽不下去了,老爺你看著辦吧。”說完起身就走。
就是她害的又怎樣?誰看見了?想這賤人,屢次下藥害自己發瘋丟醜失寵,壞自己的事,幾次三番壞龔婧琪的親事不說,如今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膽,還要將從前那提也不能提的事qíng盡數推到自己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細想起來,如果沒有這賤人,自己怎會落到這個地步?龔婧琪又怎會如此受盡委屈?再讓這賤人活著,一切都會被毀掉!不如叫她死個gān淨,以免禍害到龔婧琪和龔遠秩等人。
“我血口噴人?”龔遠科大吼著站起來,攔住龔二夫人的去路,眼角掃到站在一旁的龔遠和與明菲,悲憤地道,“你敢說你不是怕她把你做的缺德事說出來,才下手害的她?”
龔二夫人聽了這話,鎮定自若的表qíng才有了一絲鬆動,有些心虛地偷偷看了龔遠和與明菲一眼,色厲內荏地道:“我做了什麼缺德事?你倒是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身正不怕影子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說啊!”不等龔遠科開口,她又看向龔中素,“老爺!你就任憑他這樣欺rǔ我?報官!報官!讓官府來查!我可是一天到晚都在安閒堂里被關著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她現在的想法就是,不過一個賤妾而已。朱姨娘不死,步步緊bī,她和龔遠秩、龔婧琪等人遲早都會毫無退路地倒大霉;左右都是死,不如叫朱姨娘死。只有朱姨娘死了,他們才有活路。只要她沒被人抓住明顯的把柄,龔中素無論如何都得保住她,除非他不想要臉面,想要兒女的出路盡數被毀。所以她是有恃無恐的。
果然龔中素冷冷地道:“報什麼官?一點家務事,一點意外,報什麼官!是嫌我們龔家的臉面還丟得不夠嗎?是想毀了這個家是不是?”
龔二夫人得意地笑了。
龔遠科的眼睛瞬間睜得老大,一點家務事,一點意外?雖然他的親娘只是個姨娘,可是那到底也是和他龔中素生兒育女的女人,伏低做小過了幾十年,死得這般不明不白,就是得了這樣一句話?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龔中素,龔中素冷淡而威嚴地盯著他:“不許再胡說八道!誰敢出去亂說,我饒不了他!”
龔遠科瞬間明白了,龔中素這是為了保住他那兩個可以博取功名,為龔家翻身的嫡子。特別是立刻就要進京去讀書的龔遠秩!所以,他的姨娘只能是白白死了!他顫抖著嘴唇,古怪地一笑:“老爺,在你眼中,我姨娘她不是人,是不是?”他指著龔二夫人,“你可知道,這個女人做了些什麼?”
龔中素皺起眉頭,“我念你死了姨娘,突遭打擊,神志不清,不和你計較,下次再這樣不尊敬你母親,可別怪我請家法!”
“她幾次三番下手害大哥的xing命!還有大哥至今沒有子嗣,也是她害的!難道老爺也不管嗎?是要等著將來再過繼嗎?”龔遠科一聲喊出來。
屋子裡靜得只聽得見人的呼吸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龔遠和與明菲的身上。
原來知道內qíng的人就是龔遠科。龔遠和皺皺眉頭,不高興地道:“三弟你亂說什麼!這種話不是胡亂說得的。你就算是不為同胞手足考慮,也要替龔家的名聲考慮。這種話,我不想聽到第二次。”拉了明菲的手就往外走,“這些事qíng我不喜歡聽,老爺和嬸娘自己酌qíng處理吧。”
二人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一聲悶響,龔遠科發出了痛楚壓抑地一聲低喊,龔妍碧驚呼起來:“爹爹,您息怒,饒了三弟吧!”
明菲斜瞟了一眼,只見龔遠科撲倒在地,龔中素氣得山羊鬍子亂顫,四處尋找趁手的東西。龔二夫人冷笑著,滿臉的猙獰:“三公子,你就喪心病狂地挑撥吧。我知道你讀不好書,一直嫉妒你哥哥弟弟們比你qiáng,好容易得了機會,就想把一家子都拉下水,跟著你一起難過,攪得家宅不安。我告訴你,你別痴心妄想!賤人生的小賤人,根種就是那個樣子,爛泥永遠也糊不上牆!”
龔遠科掙扎著抬起頭來,血紅了雙眼惡狠狠地看著她,一句話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