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眾人到齊,明菲隔著帘子說了場面話,宣布了人事變動,勉勵一番後,主持著開了席,敬了眾人酒,略坐了坐,便讓薛明貴負責招呼,自己帶著金簪等人從側面的樓梯悄悄下了樓,先去了餐霞軒取了早就訂好的菜餚,用食盒裝了,去了天慶觀。
因是過節,天慶觀里沒有香客,靜悄悄的。無涯迎了明菲進去,笑道:“真人正念叨您呢。”
老道士饞蟲犯了,等著她送好吃的來,怎會不念叨她?明菲暗自好笑,問無涯:“真人這幾日身子可好?”
無涯有些發愁:“還是懼寒,夜裡兩個火盆也不夠。”
明菲聞言不禁暗嘆了一口氣,自入冬以來宋道士就出現了畏寒怕冷的qíng形,到底是人年齡大了,也不知道他能再撐幾年?
未到院門口,就聽見宋道士在撒賴:“我剛才不是想落在這裡,我是不小心,人老了,手抖了,你明白嗎?我原本是把子落到這裡的,這裡!”
清虛無奈地道:“師父,從小您就教我,男子漢大丈夫,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特別是落子無悔,您怎能耍賴呢?”
宋道士道:“我說你小子什麼意思?管得夠寬,夠沒良心的啊!老道士我老了,你還不許我手抖?知道我手抖,不但不擔心,還落井下石,要賴我的棋,有你這樣當徒弟的嗎?你就是這樣孝順我的?我還偏就要落在這裡了,你要怎麼辦吧?”
無涯笑道:“真人最近總拉著清虛道長下棋,卻從來沒下完過,每次都是耍賴,吵架,然後將棋盤全打亂。”說著上前叩了門,“真人,龔大奶奶看您來啦。”
果然屋子裡嘩啦啦一陣棋響,宋道士道:“不下了!不下了!你小子總耍賴,欺負老道士手抖,眼睛不好,記xing不好。再也不和你下了。”
門打開,宋道士興高采烈地迎出來,一眼看見金簪等人手裡的食盒,包袱,笑得眼睛眯成一條fèng,揮手將無涯趕走:“快到前面守著去。”
宋道士“啪嗒”將門關上,雙眼發光,小孩子似的去揭食盒的蓋子:“丫頭,你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好久沒吃葷腥,饞得厲害。”看到都是他愛吃的菜,興奮的催清虛:“快把桌子收拾出來。”
待金簪將碗筷杯碟布好,白露與丹霞將菜擺好,他也不等別人,自己先就坐下開吃,邊吃邊說:“吃一頓少一頓咯。”
明菲擔憂地看向清虛,只見清虛怔怔地看著宋道士的背影,眼裡滿是難過,便悄悄問他:“脈象怎樣?”
清虛嘆了口氣,搖搖頭。
第243章來客
宋道士耳朵尖,頭也不回地道:“丫頭,老道士如果飛升了,那便是得道了,你們誰也不許哭。誰哭我跟他急。”不等明菲回答,又問:“這過冬至了,人家都要穿新衣的,你給我做的新衣呢?”
明菲趕緊堆出一個笑來,抖開一個包袱,拿出一件鑲了紫羔皮的藏藍雲紋錦袍給他披在身上,“您老看看喜不喜歡?”
宋道士停下手,細細摸了摸內里的紫羔皮,又瞧瞧雲紋錦,嘆道:“làng費啦。當年我年輕的時候,冬天裡也只穿件袷衣,後來年齡大了,也只是穿的棉袍,什麼時候穿過這皮袍啊。”低聲笑笑,“我沒閨女,也算享回閨女的福吧。”
明菲指指包袱里另一件寶藍錦緞皮袍,朝清虛笑:“這是給你做的。”
清虛挑挑眉,大大方方地提起打開看了看,道:“明年的燈油錢免了。”
明菲輕吁一口氣,輕鬆一笑:“還是我吃虧了。”
清虛道:“兄妹二人還計較得這麼清麼?”
宋道士瞅了瞅二人,狡詐一笑,繼續埋頭苦吃。
明菲待他吃完,方問他薛亦青的事:“您這段時間給她看下來,覺得如何?她過些日子就要回撫鳴,是不是請您給她多配點藥帶回去?”
宋道士捋了捋鬍子,嚴肅地道:“是有好轉,卻是斷不了根。你讓她回去後就把湯藥停了,我給她配了一種丸藥,以後每隔兩日吃一丸,慢慢將養著吧。”
明菲聽得沉重,又陪宋道士說了一回話,算著龔遠和快回家了,便辭過宋道士和清虛回家。
一路上,丹霞拉著金簪縮在角落裡,低聲說個不停,不時發出幾聲笑聲。白露規規矩矩地坐在花婆子身邊,目不斜視,花婆子看不慣丹霞自從酒樓出來後的那副痴樣,便夸白露:“白露越發沉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