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太太又關心了一遍明菲後,方抬眼望著立在一旁黑著一張臉的袁枚兒說:“龔大奶奶不是外人,你也坐吧。”
袁枚兒這才坐下,僵著臉垂著眼不語。
崔老太太不滿意地掃了她一眼,道:“我聽說你兩個從前是好姐妹,怎麼故人來了,你卻做了悶嘴葫蘆?”
袁枚兒無奈,只得qiáng打起jīng神,無話找話地和明菲寒暄,崔吉吉在一旁看得好笑,道:“祖母,您看夫人的臉色是不是很不好看?人也沒什麼jīng神。我說請個大夫來瞧,她偏偏不肯。”
崔老太太認真地盯了袁枚兒幾眼,慢慢道:“是有點不好看。媳婦,你若是不舒服,便無需在這裡撐著了,下去歇息吧,我這就讓人去給你請個大夫來瞧瞧。龔大奶奶不是外人,想必不會計較你失禮。”
明菲連連擺手:“不會,不會。表嫂若是不舒服,還是趕緊去歇著的好,不然可不是我的罪過?”
袁枚兒惶恐地站起來,誇張地笑道:“母親,兒媳只是覺得有點熱,其他都很好,無需驚動大夫。龔大奶奶難得來咱們家裡一趟,我怎麼也得把她招待好了。”
這早chūn的天氣,能熱到哪裡去?崔老太太知她心中不快,但只要她勉qiáng撐著,便也不戳破,只笑道:“熱啊,怎麼不早說?huáng鸝,快去把窗子打開透透氣。”
“噯。”那穿紅著綠的貌美丫鬟脆生生地應了,將袁枚兒身後的窗子開了兩道,笑問袁枚兒:“夫人,您覺著怎樣?”
袁枚兒gān笑道:“好多了。”
此時崔憫那個庶長子榮哥兒突然哭鬧起來,崔吉吉笑眯眯地將他從rǔ母懷裡接過去,輕輕拍著背撫慰:“大弟別哭啊,姐姐疼你。”那孩子也依她哄,哼唧幾聲後就止住了哭聲。
“這孩子,就依他姐姐哄。”崔老太太滿意地看著這姐弟倆,同明菲嘆道:“我年紀大了,不知何日就閉眼,那不孝子膝下卻只有這兩個孩子,叫我日夜掛懷。可看著他們姐弟相親,我這心裡又踏實了。”
明菲笑道:“老太太chūn秋正盛,無需擔憂,待過得幾年,定然兒孫滿堂。”
崔老太太哈哈笑道:“借你吉言。”
崔吉吉嗔道:“祖母,您再說什麼死啊活的,孫女兒可不依。我和大弟還等著將來好生孝敬您老人家呢,您老人家就等著享福吧。”低著頭逗那孩子:“大弟,是不是呀,你是不是要好好讀書,長大後光宗耀祖,孝敬祖母?”
榮哥兒已經有七八個月,長得粉嫩漂亮,一雙眼睛顯得很是靈動,也能做一些簡單的jiāo流了,見崔吉吉逗他,便“啊,啊”地叫著,伸手去抓崔吉吉的臉。
崔吉吉笑嘻嘻地將他遞到崔老太太面前,“祖母,您看,他應了呢。我們大公子啊,最是聰明懂事。”
“你這個慣會討人歡心的小東西!”崔老太太哈哈大笑起來,將這姐弟倆一起摟入懷中。
袁枚兒才好看些的臉色又難看起來。咬牙切齒地想,什麼東西,還大弟?大公子?不過一個賤妾生的賤種而已,也值得一家老小當個寶?入了族譜又如何?她生的孩子才是正經嫡子,誰也比不上。想到此,她又挺了挺背脊。
崔吉吉輕蔑地看著她,提議道:“祖母,今日天氣好,不如我們去院子裡走一圈,看看花兒,您散散筋骨,讓大弟曬曬太陽。再把幾個姨娘叫上,若是走得乏了,便湊了一起抹牌。”
崔老太太點頭應允:“好主意,我是老胳膊老腿兒的不喜歡動,竟就忘了你們年輕人不喜歡窩在屋子裡。”立刻便使袁枚兒,“你下去安置一下,讓姨娘們都去院子裡,今日有客,讓她們打扮得體些,不許出醜。”
“是。”袁枚兒起身行禮退出,明菲從側面看到她的下頜咬得死死的,嘴唇也在微微顫抖。
要說崔憫的小妾可真是多,除了榮哥兒的生母以外還有四個,個頂個都是美人胚子,燕瘦環肥,各有千秋。穿著漂亮的chūn衫一溜地給崔老太太行禮下去,鶯聲燕語,很是養眼。袁枚兒在一旁襯著,身形容貌也不過堪堪而已。
崔吉吉緊緊揪著明菲的手臂,笑著叮囑那幾個姨娘,要她們把客人給招待好,完全視袁枚兒不存在。那幾個姨娘在她面前也乖順得很,齊齊應了好。
一行人看完桃花又看錦鯉,崔老太太有些乏了,便指著前面一個涼亭:“咱們就去那裡歇氣抹牌如何?”
袁枚兒趕緊使人去鋪墊子和桌布,拿牌九,又奉上茶水糕點,招呼崔老太太和明菲坐下。
崔老太太笑問明菲:“水城府的桃花可開了?”
明菲笑道:“不曾,撫鳴比水城府略熱,花兒啊,果子啊都要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