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gān笑了一聲:“我只是一個自身尚且難保的凡人小鬼魂,我能替她還什麼債?只怕我還沒還上這債,我就翹了。”什麼都不知道的qíng況下,殷梨的這縷殘魂就已經把她害得死去活來好多次了,若是再刻意去為殷梨還債,她會怎麼死,她用腳拇指都想得到,肯定死得無比華麗,無比拉風。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死的時候從沒想過要重生。從殷梨的魂鑽入她的體內開始,到北辰星君,再到玄女,都是把他們自己的意願qiáng加到她的身上。生,是這些神仙qiáng加給她的,死,也是這些神仙qiáng加給她的,從來沒人問過她的意見,問她願不願意。
而她,也根本沒興趣拯救別人,她只想拯救她自己。同qíng一個人很容易就可以做到,但如果要靠犧牲自己來成全、拯救對方,要的不只是勇氣,更需要克服一切困難的毅力和能力。蘇綰覺得,她和這樣一個具有犧牲jīng神,大無畏的人,永遠都是扯不上邊的。就連當初她同qíng北辰星君,提出讓他想法子把她弄到其他什麼地方上去,把金縷衣讓出來,也是有著小小的私心的。
玄女鳳目中流光溢彩,微微一笑:“假如,我給你一個ròu身,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蘇綰心中忐忑,卻只能gān笑:“不要說給ròu身,但憑您救了我的命,收留了我兩百多年,只要是關於您本人的,我能力範圍能及的,不違背道義的,我都願意報答您。”
原本一直蹲在一旁撿石子玩的十二聞言“撲哧”一聲笑起來,笑眯眯地看著蘇綰,她的眼神和表qíng明明很純良,蘇綰卻打了個冷戰,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被洗涮gān淨的什麼動物,五花大綁地擺在某人面前,某人提著刀,考慮要從哪裡切下去。
玄女縱聲大笑起來,蘇綰也陪著笑:“我是真心的。”她那點小聰明固然不夠和這些千年老妖玩的,但最起碼也可以表明一種態度。
玄女笑夠了,才道:“蘇綰,你說這話也忒有水平。你的意思是,是要關於我本人的,你能力範圍內的,不違背道義的,你才肯做,否則免談,也不能說你是忘恩負義,是不是這個意思?”
蘇綰道:“不是不肯做了,是做不好,更慚愧。”
玄女突然收了笑容:“我把你從魔糙海帶出來時,你已經弱到不能再弱,為此,我把你放在養魂dòng中養了兩百年,為你修復了你所有受損的魂魄。現在的你,不是我誇口,只怕天界尋常點的小仙,魂魄未必有你qiáng建。你要記住,從我玄女身邊出去的,從來就沒有弱的,不要和我說做不好,或者是沒能力之類的話,那會讓我覺得受到了侮rǔ。”
蘇綰硬著頭皮回答:“知道了。”玄女真能扯,這個都能扯上侮rǔ之類的,真是無處不在的仙人的超qiáng自信和自尊。
玄女瞟了她一眼:“我不需要你報答,我是在和你做jiāo易。一具完美的ròu身,再加上一些法力,立時兌現,只換你替我完成一個心愿。你可以拒絕,但你要想好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不是我誇口,這三界之中,只有我有這個能力。假如你不答應也沒關係,我已經派人通知北辰星君,讓他來接你了,你可以繼續做他心目中的殷梨,繼續做你的金縷衣,等上個幾千年,機緣巧合的時候成就你的ròu身。”
十二在一旁笑道:“要是我啊,我就答應,別的不說,就憑報仇這一點,我也要答應的。有怨報怨,有恩報恩,這樣才活得慡快,你說是不是啊?玄女?你好多年沒幫人造ròu身了,我很好奇你會做個什麼樣子的出來,蘇綰,你就不想知道嗎?”
蘇綰只好道:“那要我做什麼?”這二人在一旁一唱一和的,玄女提出的條件很誘惑人,態度卻是軟硬兼施的,說著好聽,其實都是迫她就範。不答應能行嗎?
第49章花容(一)
蠻荒古地的深處,有一座黑色的石山,高聳入雲,怪石林立,山上長滿了無數奇形怪狀的植物,植物叢中又隱藏著許多與外界迥異的小shòu。
蘇綰跟著十二一起往山上爬,去尋一種叫做冰骨玉的玉石和月影花的花朵。根據玄女的指示,冰骨玉是再造ròu身最好的骨骼材料,而月影花,則是造肌膚的上選材料。只可惜,這兩件東西都極為難尋,必須要仔細搜索才行。
二人走到半山腰還一無所獲,只好停下來歇氣。十二望著蘇綰笑:“以玉為骨,花瓣為肌,可以想像得到會是一個怎樣傾城傾國的美人,怎麼樣,激動不?”
蘇綰摸摸自己的臉:“其實,我覺得我自己這個樣子就挺好的。”她巴不得自己普通得一點都引不起北辰星君的興趣才好。玄女的要求大致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總有權力為自己多爭取一點福利。
十二猛然睜大了眼睛盯著蘇綰看,蘇綰被她看得不好意思,連忙道:“我不是說我很好啦,我只是習慣了這個樣子。頂著一張陌生的臉,我睡不著的。”
十二仰頭望天,沉思片刻,認真地說:“嗯,也是,仙界的美女委實太多,反而顯不出來。你這樣的,保持本色,與眾不同,反而更有特色,更出眾。你的選擇沒有錯。可是,你認為,玄女會按你的想法走嗎?”
蘇綰沒吱聲,隨手抓起身旁一把亮晶晶的沙子泄憤似地扔向林立的怪木叢中。但凡有點真本事的大仙們,又有幾人是把別人看在眼裡的呢?玄女表面上很講道理,實際上卻是最不講道理的。因為一個神,能力qiáng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是不需要和一些小蝦米講道理的。蘇綰髮狠地想,將來她要是厲害了,她也不和別人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