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大半夜,蘇綰最終還是決定,就算是救不得小白,她也不能替瓊舞殺了那隻魘雲shòu,取出魘雲shòu的妖丹給他。只是想到可憐的小白,她到底心痛難忍。
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大早,兩名綠衣婢女正借著滿室的燭光服侍蘇綰梳頭洗臉,小麼兒便溜到門邊,裝腔作勢地敲了敲門,立在門口惡毒地笑著:“客人可起身了麼?陛下請客人一道用早膳。”
蘇綰頭也不回,曼聲回答:“謝過陛下美意,請替我轉告陛下,我不餓。”
小麼兒冷笑:“客人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陛下請客,由得你想不想去?”
蘇綰笑了笑,並不搭理他,只輕輕揮開正要往她頭上cha雙股飛鳳金步搖的婢女:“我不喜歡這種繁瑣的首飾,只要髮髻挽緊不易鬆散便可。”今日出去了,還不知能不能回來。
第10章樹舞
那婢女呆了呆:“可是這個好看,宮裡的姐妹們都喜歡。還是陛下問了香姑姑的意思,特意挑了來備給客人用的呢。”
蘇綰道:“謝啦,但我不敢讓陛下久等呢,就是這樣好了。”言罷起身往外走。外面就算是火坑,她也得閉著眼睛往下跳。
小麼兒上躥下跳,圍著她打轉,哼道:“算你識相!”又鄙視地看著她的打扮,扯扯她的頭髮:“好土的扮相,真是làng費了這身皮囊。你真是從天界來的麼?若不是陛下說在天界見過你,我都要懷疑你是哪個鄉旮旯里來的村姑了。”
昨日不識他廬山真面目時,還覺得他粉嫩的樣子討喜,今日看著,就覺得噁心,試想,粉嫩的童子其實是一具死了幾千年的妖屍,而且行為可鄙,又如何可愛得起來?
小麼兒千方百計地挑釁,大概就是想激蘇綰同他打上一架。昨夜的事,他是萬般不服氣的。他就不信以他幾千年的修為,竟然打不過一個huáng毛丫頭,定然是她使了yīn謀詭計,又是突然發難,他才會吃了她的虧。今日有備而來,一定要把這丫頭的臉抓個稀爛,給她下點屍毒才好。
蘇綰看透了他的用意,決心不上他的當,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理不睬,左耳進右耳出,只當他放屁。小麼兒無計可施,只得憤恨不平地在她身後做鬼臉,胡亂比劃。
此次去的卻不是昨日那間大廳,而是一間小巧jīng致了許多的臨窗宮室。蘇綰看見窗邊那透過茂密的樹枝灑進來的陽光時,忍不住激動地沖了過去。攬天宮很jīng致華貴,到處都是寶貝,但是yīn氣森森,實是讓人壓抑至極。
可是那陽光,卻是沒有溫度的。蘇綰驚愕地探頭,才發現外面根本就是濃霧一片,模模糊糊只看得見猙獰沉默的樹枝和妖嬈舞動的樹藤,哪裡有什麼陽光?
瓊舞穩穩坐在房間的另一頭,淡淡地道:“這不過是哄人高興的假玩意兒罷了。你都看見了,即便高達六十七層,也仍然終年不見天日,更何況是這四十四層?所謂日月之光、星輝流霞,對於攬天宮來說,都是奢望。這裡就算是一顆花花糙糙,想要長大,都必須付出千百倍的努力。還有這宮裡許多人,都不過是些冤魂野鬼,想要提升修為,不服用妖丹,又如何有其他途徑?相比較你們住在靈氣充沛的天界,享受著仙風雨露的滋潤,接受日月jīng華沐浴,輕而易舉便可將自身修為提高一個檔次,這攬天宮,好比人間地獄。”
他似乎是希望蘇綰能接下他的話頭,問他為何攬天宮會如此悽慘?蘇綰偏偏不接話,只默不作聲地走到他下首另一張沒人坐的矮几後坐下。
小麼兒臉上帶了詭異的笑容,飛快地衝過去,殷勤地替蘇綰揭開她面前的粉彩瓷湯碗蓋子,指著裡面冒著香氣和熱氣,白生生的,類似於鴿子的物體說:“客人請用玉鴉羹。剩下的,記得賜一口給小麼兒,可不要làng費了。若非客人前來,小麼兒哪裡能見識到這傳說中的上上補品?”
屋裡鴉雀無聲,瓊舞皺了皺眉,似想發脾氣,到底沉默下來,在一旁靜靜觀察蘇綰怎生反應。
只見蘇綰靜默片刻,輕聲笑道:“這便是我那玉鴉做的玉鴉羹?”
小麼兒笑道:“正是。”
蘇綰將手裡的玉湯匙“啪”地扔在几上,抬眼望著瓊舞冷冷一笑:“陛下這是何意?難道說陛下的起死回生之術與眾不同到可以將已經祭了五臟廟的都拉回來不成?或許是,陛下沒有耐心,不想再和我多事,要收回先前的承諾了?”
瓊舞眼裡閃過一絲惱意,瞪著小麼兒,小麼兒此刻卻似換了個人,只裝作沒看見他的眼神,笑盈盈地對著蘇綰道:“客人的脾氣太不好了。毀約的正是客人,客人又如何能賴到我們陛下頭上?客人請盡qíng享用,不要辜負了我們陛下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