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嘆了一口氣:“知道你不是她時,我突然間覺得不知該做什麼了,幾千年的堅持,原來不過是一場夢而已。那夜我在山上為你尋冰骨玉,要天亮時,我突然又覺得,似乎也沒那麼壞。最起碼我不用擔心,她重新回來後,會更加痛恨我,再次寧死不回頭。這日子這般沒意思,qiáng拉她回來做什麼?”
這是北辰星君第一次和蘇綰提起他和殷梨的事,蘇綰被他眼裡那種沉痛悲傷所震動,不由道:“大人剛才不是說,我可以把你看做是親人嗎?你無親人,我亦無親人,咱們最起碼也能做個同病相憐的同伴。無論仙魔凡人,這世上如意的事都太少,但不如意的事再多,再想不開,再難過,還不是要想開,日子也要一樣的過。”
北辰星君垂下眼淡然一笑:“是啊。我已經想清楚了,也許離開這裡,離開我,便是她想要的,我不該再qiáng求。我想把你留在身邊,不是因為把你當做她的替代品。而是因為,一來是我把你弄來的,要護得你周全;二來是覺得你很逗。我很無聊,所以喜歡看你生氣發怒,看你明明bào躁的很,偏偏qiáng忍著氣討好我,我一邊猜你心裡在怎麼罵我,一邊就覺得很愉快。沒有想到這些竟然給你造成了這麼多的不愉快,對不起啊,以後不會了。”
蘇綰白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是移qíng作用,把我當做是殷梨的替代品了呢,那樣我是最受不了的,那會讓人自卑的。沒想到原來你居然喜歡人家罵你。既然如此,把你最值錢的寶貝給我,我就天天罵你,包君滿意。”
“總算恢復正常了。”北辰星君鬆了口氣:“其實魘雲shòu和瓊舞的事qíng你無需多想,也不要覺得自己笨,不中用。你受到的這些挫折和我當年比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麼,只要能從中吸取經驗教訓,一次比一次更qiáng就行了,總有一天,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努力吧。”
蘇綰重重點頭:“知道了。”
北辰星君催動雲頭:“我們去西邊,很多年前我曾在西邊看到過殷梨花的樹苗,去試試看吧,順便也讓你長長見識,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還會碰上未已也不一定。”於公於私,他都不想和瓊舞打jiāo道,他寧願捨近求遠。
……
月明星稀,一片黑影重重的山林中,北辰星君帶著蘇綰立在一片yīn冷cháo濕的山坡前,指著一個只有半人高,被幾株荊棘掩藏著的橢圓形土dòng道:“就是這裡,你畫張符扔進去把它引出來。今天這個蛇jīng和你實力大概旗鼓相當,不許你用凝風箭,就用我新教你的那套劍術練練手。”說完帶了小白隱了身形退到一旁。
蘇綰從懷裡摸出一張淡huáng色的符紙,一隻靈犀角做的畫符筆,一小盒畫符用的銀粉硃砂,就著一塊山石畫了一張驅妖符,念了幾句咒語,將那符紙向著那dòng口一扔:“去!”
那符紙準確無誤地飛進dòng內,大約半柱香後,只聽dòngxué深處傳來幾聲男子的尖叫,接著那土dòng口突然變了個樣子,竟然變作了一道貼著泛白chūn聯的huáng楊木門,門口還掛著一隻燈籠。一個不著寸縷的年輕jīng壯男子抱著件衣服,臉色刷白地從裡面急沖而出,看見蘇綰,竟然嚇得怪叫一聲,丟了衣服就跑:“呀……又是一個妖怪呀!”
蘇綰鬱悶得可以,裡面的妖怪雖嚇著了他,但他好歹還記得抱衣服,可他見了她居然就嚇得連衣服都不要了,這是什麼道理?莫非她頭上長角了?她比妖怪還可怕?
看見她臉都氣黑了,一臉的莫名其妙,北辰星君的嘴角抽搐了幾下,一本正經地說:“你為什麼不去追他?好不容易將他弄了出來,你就這樣放他走了?”
蘇綰撅著嘴:“我為什麼要追他?他又不是妖怪!”北辰星君明擺著也來欺負她笨嘛,他明明才教過她怎麼辨認仙魔和凡人,現在卻故意誘導她去犯錯,然後好嘲笑她。
北辰星君忍住笑:“可他說你是妖怪啊,你不去問問他,到底你是怎麼嚇到他的?是你長獠牙了,還是頭上長角了?要不,我變塊鏡子給你照照?”
“哼!”蘇綰別過頭:“我不和你一般見識。”他們這段時間處得挺不錯的。北辰星君是個典型的行動派,西行路上,他忙裡抽閒,且行且停,十來天的時間裡,帶著她殺死了不下十隻妖魔。
不過北辰星君選擇的對象和瓊舞的不同,瓊舞是想殺妖shòu取妖丹,不管妖shòu有沒有過錯,只看妖丹價值幾許;而北辰星君選擇的對象一定是妖,而且是作惡多端的妖。而且他定然只觀戰不動手,還特意隱了身,看她手忙腳亂應對,過後才指點她的破綻和不足,因此蘇綰的對敵經驗也得到了飛速提升。
因為有瓊舞那段話,也因為那天他飛速駕雲時,蘇綰再不肯拉他的袖子,還躲開了他戳她額頭的手指,他們有了那段對話,北辰星君對蘇綰的態度改變了許多。不再qiáng迫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qíng,不再動手動腳,也不再話只說半句,更不曾像剛知道她不是殷梨時的那種無措和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