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哥哥。”既然認識封舟,就該知道封舟的哥哥是誰。聖靈期待眼前的女子會像別人那樣,聽到聖靈這個名號之後會激動,或者驚喜,或者崇拜,或者害怕,總之萬千表qíng都會毫無保留地呈現出來。
蘇綰果然認真掃視了他一遍:“哦,還是有點像的。剛才聽見栗姑叫你封帆去來,你叫封帆?”她早就知道他是誰,現在就是在裝,自然不可能用那種驚奇的,或是驚喜的表qíng來看他。她現在一心想要做的,就是徐徐引之,讓聖靈多少bào露出一點對北辰星君這事的真實態度。
聖靈微微有點失望,沒崇拜和驚喜,他理解,畢竟這是在北辰星君身邊的人,大人物看多了,麻木了。可是她最起碼也得有點害怕的意思吧?要知道,她可是個逃犯。
他一時之間就有些拿不準蘇綰這種淡然到底是遲鈍呢,還是有恃無恐,故意裝的。既然她在這裡,那想來北辰星君也不會離得太遠。他便笑了:“對,我叫封帆,是聖靈殿的主人,你可知道,我剛接到天宮的一道聖旨,說是要捉拿殺害三公主的元兇蘇綰歸案。或者說,是必殺令,只要見到你,什麼都不用問,直接就可以把你殺了。”
他的動作很快,話音未落,他微帶涼意的手已經捏住了蘇綰的脖子。蘇綰的脖子雪白細膩,纖長美麗,帶著沁人的暖意,觸感很好,讓他忍不住想細細撫摸幾下。
可是他對上了一雙受驚的小鹿一般驚慌失措,微帶濕潤的眼睛,是蘇綰的眼睛。她的臉上血色盡失,吐出的聲音很低,很低,字句卻很清晰:“你想殺我邀功?堂堂的聖靈也淪落到需要討好天宮的地步了?難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你一死,聖靈殿就成了空殼子,假如你此刻不為天宮賣命,聖靈殿在你死後就會不復存在?”
聖靈的眼睛裡盛滿了風bào,他很qiáng,qiáng到蘇綰沒有想到的地步。蘇綰覺得,也許他會在盛怒之下輕輕就將她的咽喉捏碎,但她也知道,假如她出了事,聖靈不會活著走出這個dòng。但她不敢把她的有恃無恐表現出來,只能死死地咬著牙齒,故作輕鬆地看著他。
仿佛一陣風chuī過,聖靈眼裡的風bào瞬間平息,他鬆開蘇綰的脖子,笑了:“這話是栗葉和你講的?你家大人就在附近吧?所以你才這般有恃無恐?”
蘇綰揉了揉脖子,變出一把鏡子來左右照看是否青了。很好,脖子玉白如昔。她滿意地收起鏡子:“不需要栗葉和我講,這話是我從天界聽來的。至於我家大人,你猜猜看,他到底在不在這裡?我之所以不怕,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殺我。否則我家大人一定會和你不死不休,他是獨身一人,你卻捨不得聖靈殿。還有就是,你若是親自動手殺了我,正好驗證了你想要討好天宮的傳言。”
聖靈眯了眯眼:“你哄騙我,挑撥我,威脅我?我告訴你兩個事實,第一,你剛才所說的那種qíng況,根本不存在!我正當壯年,當與天地同壽,所以聖靈殿永遠不會倒;第二,你家大人沒有告訴過你嗎?他雖然戰鬥力qiáng,但論到所學所知秘法之多,誰也及不上我。他,不是我的對手!”
這一點,聖靈的確沒有說謊。蘇綰曾經問過北辰星君,他和其他幾個星君和聖靈相比,誰更厲害?當時北辰星君回答她說,四星君一聖靈各有千秋,如果單論戰鬥力,也許他是最qiáng。可聖靈卻是他們五人中最博學,所知秘法最多的,他會的許多技巧和法術,他們四星君也許聽都沒聽說過。所以,聖靈是很可怕的敵人。
想來剛才聖靈飛速突破栗葉的阻擋闖入dòng中,突然之間捏住了她的咽喉,應當都是他的秘法之一吧?他果然很可怕,這樣的人,除非萬不得已,沒人願意和他做敵人,蘇綰突然明白為什麼北辰星君面對他的時候會那么小心了。
她定了定神,還是壯著膽子道:“我沒看見過你們打架,所以我不知道他到底打得過你或者是打不過你,但我知道,我家大人很拼命,你卻很愛惜命。我也有兩個問題要問你,第一,你覺得玄女會不會喜歡別人把她辛辛苦苦造出來的人掐死?第二,請問你的師父,你的祖師爺,和你相比,誰更厲害?他們到哪裡去了?”
第一個問題,聖靈根本不屑於回答,玄女固然護短,但玄女不是不能踏出蠻荒古地半步不是?第二個問題,他卻有些難堪了,因為他的祖師爺和師父,都號稱與天地同壽,可不也早早就死了?否則哪裡來的他?他又如何有機會執掌聖靈殿?
無論是神通多麼廣大的神魔,永遠都不會有天地那麼長久的。三界之中向來流行一個說法,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也就是說,月滿則虧,他在法力法術這方面超越了別人,就會減去福壽之類的來補上,這也是天道輪迴,保持平衡的一種方法。否則,qiáng者越qiáng,弱者越弱,那就真沒天理了。
想到這裡,聖靈不禁有了幾分傷感,更添了幾分郁怒。但他身為聖靈,還是有他的風度的,他微微一笑,揮了揮袍袖:“好吧,你把我問住了。我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說這一大堆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了。”
哼,真是做慣大人物了,說點話大拽拽的。蘇綰很後悔剛才沒在那洗茶杯的水裡加點作料之類的,她低咳了一聲,言歸正傳:“我要說的這句話,你聽了也許會覺得好笑,也許會說,你早就知道了。但我還是要說,三公主不是我殺的,她的死,和我半點關係都沒有。”
“所以呢?”聖靈指了指茶杯茶壺:“洗gān淨了吧?可以泡茶了?”
蘇綰笑笑,倒去污水,重用滾水燙了幾遍茶杯茶壺,自腰間百寶囊中取出她在凡間遊歷時得到的大紅袍來,認真沖泡好,雙手遞上一杯茶水:“我想在栗姑這裡避難,等我家大人歸來。我早聽人說過,大人早就不問世間紛爭,乃是三界中最德高望重,最不熱衷權勢的。否則我也不敢來這裡,大人就當做今日不曾看見過我,可否?”
無論是大人物或是小人物,無一不喜歡別人奉承。像聖靈這樣的人,儘管身邊從來不缺少人奉承,但能得到北辰星君身邊的人恣意奉承,那滋味也是很好受的。他喝著蘇綰雙手奉上的好茶,自覺算是扳回一局,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道:“這裡又不歸我管,我懶得管閒事。”
他飲完杯中茶水,細細撫摸茶杯:“青如玉,明如鏡,聲如磬,幾千年了,這杯子還是這般的溫潤。”言罷放下杯子,起身往外走:“轉告你家大人,歡迎他帶你來聖靈殿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