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詞句:“不知您找我有什麼事?”直覺告訴她,此人非同一般。
島主笑著往她的方向輕輕一彈手指,一股細細的水線朝蘇綰襲來,蘇綰心中警鈴大作,正想側身避開,水線已經從她的耳側飛過,身後有人驚愕地輕呼了一聲,卻是瓊舞的聲音。
瓊舞從頭到腳都被水澆透了,身上甚至還冒著竹葉水的清香和熱氣,他立在那裡,神色坦然,一點被人撞破的局促不安都沒有。他緩步上前,向島主行了一禮:“是我莽撞了。”
島主上下掃視了他一番,道:“對我很好奇?害怕她吃虧?”
瓊舞心想,自己竟然躲不過他一彈指,這樣的人若是要對他和蘇綰下手,躲也是躲不過去的,索xing坦然承認:“正是。”
島主笑了笑:“你倒坦誠得緊。若是正好被你言中,你當如何?”
瓊舞道:“閣下身手非同一般,我等全數加起也不是你的對手,但我不會因此就什麼都不做。”
島主沉吟不語,目光投向遠處蒼茫的林海,良久方道:“奈何qíng深緣淺。”
瓊舞突然就蔫了,片刻後,抿緊了嘴唇,眼裡閃過一絲忿然與不服。他就是不服,憑什麼他就一定要敗在源子韶的手裡?等到這事了後,他一定要與源子韶大戰一場,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島主將他的神qíng看在眼裡,也不多言,轉而道:“你們有人受了傷是不是?今日既然來到翡翠島,便是有緣,我便替你們全數解決了。”
蘇綰和瓊舞聞言,遂將其他心思放下,把栗葉的如意珠,小白、水顏一一擺放在島主面前。
島主將手邊茶杯里的水往小白和水顏身上潑下,小白搖搖晃晃地當先站起,水顏身上的傷痕更是迅速消退,除了魂魄不曾歸位,雙目緊閉外,那個粉妝玉琢的少女又回來了。
蘇綰和瓊舞對視一眼,驚訝萬分。這樣厲害的人,三界中,當真是從來不曾聽說過。
卻說小白神智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甩頭搧翅,將身上的水珠甩得到處都是,蘇綰生怕它弄髒了島主的衣服,引起島主不快,忙道:“小白,不得無禮。”
島主淡淡一笑:“不妨事。”只見小白甩出的水珠在離他身子半尺遠的地方,都仿若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紛紛墜落。小白睜大了眼睛,愣了片刻,突然露出諂媚的神qíng來,小心翼翼地往他靠了靠,仰頭凝視著他,再不肯挪開半步。
島主見了小白的行為,也不覺得唐突,溫柔地摸了摸它的頭,拿起如意珠,側耳聽了聽,笑道:“裡面有冤魂無數,其餘人等為應劫,當輪迴再生,兩人尚有ròu身存活,當可一救。”
蘇綰心想,這二人,一人便是水顏,另一人便應該是芷風了罷?遂道:“不知其中一人可是一條小銀龍?”
“正是。說起來,未已能如此輕鬆便被你等捉拿歸案,與他在裡面苦苦奮鬥離不開。”
蘇綰大喜,便對著島主深施一禮:“此人的ròu身失落,還請島主指明方向,讓我等去將他的ròu身尋回,讓他魂歸本位可否?”她本來一直擔心芷風的ròu身會跟著惡魔島的陷落而毀去,此時聽說還在,不由高興萬分。
島主笑道:“他的ròu身自當由有緣人所得,你就不必擔心了。”又望著瓊舞道:“還有一人,早就不該存活於世,仍然qiáng留不走,你救是不救?”
瓊舞一時錯愕,千迴百轉,心中隱約知道了是誰,卻不好回答。
島主笑道:“你好生想想,一切都由你做主。”言罷手一揮,但見一縷輕煙從如意珠中逸出,圍著他歡快地繞了一圈,自水顏百會xué鑽入。片刻後,水顏“呀”地一聲叫了起來,睜眼翻身坐起,對著他盈盈下拜:“謝過恩人。”
島主笑了笑,接連打了幾個手勢,狂風大作,飛沙走石,yīn冷之氣遮天蔽日,鬼哭láng嚎之聲不絕於耳。蘇綰眯fèng了眼睛,只見無數模糊的人影從如意珠中逸出,或是面目猙獰,或是滿面血流,或是表qíng惻然,團團將幾人圍在中間,呼號大哭,哀嘆不已,更有人兇狠地瞪著蘇綰,咬牙切齒,要朝她俯衝過來。
小白“呱”地一聲大叫,守護在蘇綰身邊,張開翅膀,亮出鐵喙,噙著一點冷森的火焰,威脅地看著那些想衝上來的鬼魂,警告它們不要妄動。
瓊舞也警覺地上前兩步,yù將蘇綰護在身後。蘇綰知道它們非是和她有仇,而是記恨她懷中招魂鈴里的未已。雖然冤有頭債有主,但她卻不能將未已jiāo與它們,有心與這些鬼魂大戰一場,又恐島主不喜,不由好生為難,只把眼睛看著島主。
島主道:“爾等不應有恨,乃是應劫。”他的聲音不大,卻讓人聽後安寧無比,無數紛亂煩躁的qíng緒都不翼而飛,心中只余平和之意。猶如六月天裡,正自口渴gān熱煩躁之時,喝下一碗冰鎮酸梅湯,全身上下的毛孔無一不舒服。
那群鬼魂聞言,多數都迷茫回頭,眼巴巴地看著島主,希望他能為它們指出一條明路。也有那極少數的凶魂,心中不忿,張牙舞爪,要朝蘇綰撲去。島主冷哼一聲,指尖微顫,白光she出,那凶魂不及靠近蘇綰,便化作了一縷輕煙,輕風一chuī,便消失彌淨,不復存在。
島主輕笑道:“如此兇悍不聽人言,就算是輪迴之後,也是害人者眾,不如一了百了。”眾鬼魂大驚,紛紛匍匐倒地,跪在他面前,低聲哭求。
島主道:“今日便放爾等往生,切記眾生平等,不可再生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