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車外的笑聲,初晨有些氣悶,又不可能叫人家不要笑,心裡越發討厭起付原萩來。
走了大約兩個多時辰,空氣越來越濕潤清新,初晨想著應該要到了,果然車停了下來,付原萩大聲的道:“風小姐,萬chūn湖已到了,郡主在前面候著呢。”
chūn意和潤雨早從後面的車裡跑上前來,替初晨整了整衣衫和頭髮,又放好了腳凳,扶著初晨下了馬車。初晨抬起頭,只見身旁一群男人直勾勾的望著自己,特別是那個付原萩,一臉欠扁的笑容,對著自己盯死了的看。chūn意與潤雨俱都又羞又惱,頭也不敢抬。初晨全身僵硬,硬是擠出一個得體的微笑來。
虎嘯營多是從忠於皇室的貴家兒郎中jīng選出的佼佼者,人人都有品秩,這幫人身份不一樣,平時最愛做的事qíng和那些紈絝子弟沒有兩樣,又因著虎嘯營的身份,更是猖狂。他們臉上帶著促狹的笑,如是其他嬌滴滴的小姐,見了他們這個樣子,莫不是要麼羞得要死,頭也不敢抬,要麼就是故作清高,頭昂的高高的。偏初晨大大方方的看著他們微微頷首,神qíng柔和端莊,舉止得體。當下眾人的態度就有些愕然。
阿憐上前去每人給了一錠銀子,笑道:“多謝眾位軍爺,出門在外,招待不周,各位買酒喝呀。”見了銀子,眾人全都眼巴巴看著付原萩,見付原萩抬抬下巴,方接了。
因還在孝中,初晨今日只穿著極簡單的一件珍珠白的長裙,領口袖口用銀線繡了忍冬紋,腰間系了一條銀色的寬絲帶,越發顯得腰身盈盈一握。濃密黑亮的頭髮用一根綠汪汪的碧玉簪簡簡單單的綰了,再綴著兩三朵小小的珠花,腰間掛著一塊綠的要滴出水來的翡翠蓮花,長長的綠色絲絛隨風飛舞,與頭上的碧玉簪相呼應,此外全身上下再無半點裝飾。她身材修長,玲瓏有致,穿了這身衣服越發的清新可人,飄逸出塵。眾人鴉雀無聲,更有人忘了接銀子。
只聽一陣歡快的笑聲從前方的柳林中傳來,紫苑郡主穿著一身榴紅的華貴宮裙,帶著赤金盤螭瓔珞圈,頭上戴著宮制的堆紗花,那花制的極jīng巧,用銅絲串了碧玉做了葉子,再串了各色細小的珍珠和寶石做了花蕊,隨著人一動,顫巍巍的抖動著,整個人顯得貴氣嬌美極了。
看見她們,紫苑郡主不耐煩的甩開了身旁的嬤嬤和侍女,像一隻靈巧的燕子飛奔過來,立在初晨面前呵呵笑道:“咦,這一身果然像個病人樣的,寡白寡白的,脂粉也不施,沒有上次好看。”一定要叫身旁的侍女取朵她頭上戴的那種堆紗花來給初晨戴上,初晨苦笑不已,倒是她身邊一個姓張的嬤嬤低聲說是初晨還在孝中,紫苑郡主也不在意,玉手一揮,將花扔在潤雨懷裡:“給你家姑娘收起來,以後戴就是了。”
不等初晨謝她,她早一溜煙跑到付原萩的馬前一疊聲的叫:“原萩哥哥,你怎麼也來啦?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付原萩笑吟吟的:“我這是在執行公務呢,怎比你一日就忙著玩。”紫苑郡主哼了一聲:“皇帝舅舅也真偏心,怎麼就不見他派人送我呢?”
看他們的樣子卻是極其親熱熟識的,看著初晨望向二人,那張嬤嬤笑道:“付將軍是威遠侯家的小侯爺,威遠侯夫人是郡主嫡親的姑母。”
張嬤嬤走到紫苑郡主身邊,對著付原萩行了一個禮,付原萩和氣的道:“嬤嬤今日也來了?舅舅、舅母一向可好?”張嬤嬤笑道:“公主殿下和駙馬爺身體安泰,殿下前日還說起公子呢,說是多日未見公子了,有些掛念。”付原萩道:“有勞舅母掛念,我這段時間很忙,請嬤嬤轉告舅母,就說甥兒過幾日便去給二老請安。”
初晨便知這張嬤嬤必然是長公主身邊的親近之人,是照顧監督紫苑郡主的管事嬤嬤,身份地位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果然張嬤嬤轉頭對紫苑郡主笑道:“郡主,風姑娘既是到了,不如早些去游湖呀。”
紫苑不qíng不願的,張嬤嬤低聲說了幾句。紫苑方跑過來,親親熱熱的拉了初晨的手,往柳林中走去。付原萩帶了眾軍士跟她們隔了幾步遠的距離,慢慢跟在後頭。
初晨是第一次來這裡,只見前面兩片青山,中間夾著一片茂密的柳林,柳林中小鳥歡唱,一條清澈的溪流在裡面蜿蜒淌出,溪邊綠糙茵茵,開著無數紅的、白的、huáng的、藍的嬌艷的野花,幾隻漂亮的蝴蝶在花間翩翩起舞。看她四處張望,紫苑道:“北地沒有這裡美吧?”
初晨笑道:“北地沒有這樣的jīng致婉麗,但也是極美的。”
紫苑奇道:“那是什麼樣的?”
“北地的天更藍,更高,地更寬闊,水更清,就連花麼,也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比這裡的開的更加冶艷些。讓人看了就覺得心胸開闊,騎著馬在糙原上跑一圈,有什麼憂愁仿佛都可以隨風而去。不像這裡,看著就生出些愁緒來。”初晨努力回想著北地的好,從前因為她懼寒,最恨的是北地的冬天,連帶著也不喜歡北地,現在卻由不得的想念那個可以由她放馬馳騁的地方起來。
“北地是那樣的嗎?”付原萩突兀的問。見他一臉的嚮往,紫苑生氣了,嚷道:“原萩哥哥,你怎麼可以偷聽我們說話?北地荒涼,又怎比得我們南方美麗繁華?”付原萩笑笑,並不理她。
第16章夏日長(下)
穿過綠柳林,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銀白色的沙地上點綴幾間錯落有致的亭台樓閣,接天的荷葉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粉紅色的、白色的荷花,幾張jīng致小巧的畫舫停在岸邊,空氣中飄著清新的荷香,讓人憑空生出幾分愜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