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ūn意望著初晨的樣子,聯想起一年多前初晨偷偷跟著綠綺夫人到京郊莊子裡回來以後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充滿了疑問,也不知姑娘那天晚上到底見著了什麼。她正在呆想的時候,一陣幾不可聞的腳步聲輕輕的停在了門口,chūn意忙拾起碗,勸道:“姑娘,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但是也不能拿花瓶去砸夫人啊?夫人是你的母親,你這樣做是大逆不道啊!你好歹吃一點吧?你不吃不喝,叫夫人怎麼辦?叫奴婢們又怎麼辦?”初晨突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怎麼,她還是那樣?”綠綺夫人冷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chūn意忙站起身畢恭畢敬的給綠綺夫人行了禮,再看chuáng上,初晨又恢復了眼神空dòng的樣子。
“退下吧。”綠綺夫人看著初晨,淡淡的吩咐周圍的丫頭們。
綠綺夫人走到初晨chuáng前,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突然嘆了口氣道:“你已心魔入障,我不會跟你解釋什麼,因為說了你也不會聽。但是我要告訴你,我苦苦謀劃了二十年,絕不容許被你破壞掉。你便是要死,也要死在廣陵王府。如果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那件事qíng我不會再追究。你自己想,是要自己吃呢,還是要我來請你吃?”
綠綺夫人見初晨仍然面無表qíng的樣子,一股邪火從心頭霍地生起,上前一步將初晨一把提起靠在chuáng頭,一手捏住初晨的鼻子,一手抬起那碗已經冷了的燕窩,就往初晨嘴裡qiáng灌。初晨臉憋得青紫,咬緊了牙關,瓷碗磕在嘴唇上,牙齦上,磕出斑斑的血跡,她仿佛沒有痛覺,就是不肯張口。
第32章秋聲慢(上)
門被人猛地推開,阿憐進來搶走碗,“你做什麼?你會要了她的命的。”阿憐不敢相信的望著這對都瘋了的母女。綠綺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才勉qiáng將怒火壓下,她立起身,鐵青著臉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陽光穿過已經變huáng,日益稀疏的梧桐樹灑進屋來,在青磚鋪成的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初晨白的幾乎透明的臉上是死一般的沉寂。阿憐坐在chuáng前看著她,嘆氣道:“你不要怪她,她也是個可憐人。”
“我知道那件事qíng在你心裡是一個解不開的疙瘩,但是事qíng已經造成,你現在這樣做又有什麼用?我知道你委屈,但又有誰知道夫人的委屈?天底下誰不愛自己的孩子?她卻不能,你一生下,命運就已註定。夫人不同於其他女子,她bī著自己不愛你,bī著自己不多看你一眼,為的就是將來的時候不難過。我知道你委屈,你悲憤,為什麼能夠快快樂樂生活在京郊莊園的那個人不是你,而是別人。但是你要想想,犧牲你一人,為的就是風家上上下下以後再也不受這樣的委屈。”
初晨不動,阿憐道:“我問你,你現在是不是想一死了之?我告訴你,你這樣的死法是世間最窩囊的。如果你真的想死,這樣也不錯,省的害得更多的人與你陪葬。”
阿憐起身要走,身後傳來一聲壓抑的抽噎,見初晨伏在枕上滿臉是淚,低聲道:“怎麼活著這麼難啊!”便知她心結已經打開。
chūn意在門外輕聲道:“嬤嬤,我重新熬了燕窩粥。”
“拿進來吧。”阿憐親手餵初晨喝下那碗粥,看她睡著後方去了。
“她吃了?”綠綺夫人靠在窗前,看著滿園開得五彩繽紛的jú花,神qíng冷肅。
“吃了,現在睡了。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哼,不省心的丫頭。你知道今日那廣陵王府派人送衣料來時跟我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你這樣生氣?”
綠綺夫人臉上閃過一絲猙獰,“那狗奴才居然跟我說,讓我把新王妃的衣服做的好看些,不要丟了廣陵王府的臉!又說他家王爺的脾氣不好,聽說新王妃身體不好,要我們儘量順著新王妃的意,到大婚那日jiāo給他們一個活蹦亂跳,高高興興的王妃。要是新王妃出了什麼差池,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若不是我還有大事未做,我當場就打殺了那個狗奴才!看那隻láng崽子又能怎樣?”
阿憐嘆了口氣柔聲道:“你這脾氣這麼多年還是沒有變,這般好qiáng,你又何必和他一個小輩計較?說起來,晨兒這段時間吃了不少苦,你也做的有些過分了。不要始終對她那樣qiáng硬冷淡,人寒了心就不好了。”看見綠綺夫人臉色不好,她又道:“你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難道非要等到將來和著外人一條心來氣你,你才高興?去和她好好說說,她還是很重感qíng的。以後她若是肯幫著娘家,你也不必這般辛苦。”
綠綺夫人冷笑:“我已經做了,還和她說什麼?你也知道她的脾氣,只怕是越說她越恨我不公平。她若是記著娘家,不管我怎樣做,她都不會看著她父親和弟弟過苦日子的。她若是心裡記恨我們,我現在去做什麼都是晚了的。只是,我要問你的是,她怎麼會知道那件事qíng的?”綠綺夫人看向阿憐的眼裡竟然有些凌厲。
阿憐一愣,隨即有些淒涼的道:“你終究是懷疑我了。也罷,隨你信不信吧。去年三月底的時候,有天晚上你去京郊莊子的時候,被她看見了。”
綠綺夫人怒道:“你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
阿憐垂下眼睛:“她遲早會知道的。就算是我們這裡瞞得好,又瞞得住有心人嗎?這事遲早都要翻出來的。況且,她掩藏得太好,我也是在去萬chūn湖的路上才知道的。後來因為以為她可能活不下來,覺得告訴你也沒什麼意思,就沒有提了。你如果不信,我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