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彥信喝得酩酊大醉,回去後鬧騰了半夜方睡下。他一直迷迷糊糊地喊初晨的名字,等初晨應了他,他又不說話了。初晨一直守著他,困得要死。chūn意道:“姑娘,您去歇著罷。有奴婢和潤露在這裡守著,您還不放心?”
初晨想想也是,偌大一個王府,難道還找不到人伺候彥信麼。剛答應了,要起身,又被彥信一把拉住往帳子裡拖。羞得chūn意和潤雨急急地退了出去。
初晨剛躺到chuáng上,彥信就像八爪魚似的纏上來,一雙手直往她衣服里鑽。初晨耐著xing子扒拉開他的手,“醉成這樣,也不愛惜自家身子。”
彥信伏在她身上,直往她耳旁chuī氣,低聲笑道:“孤這是心裡高興的。晨兒,你還記得先前我與你說的話麼?”
“什麼話?”
“如果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不會難過?”
“呃?”初晨睜開眼,仔細望著彥信,他是醉著的嗎?
彥信閉著眼,卻是在等她的回答,“我不知道。或許會吧。”初晨決定還是實話實說。不管愛不愛,她總歸是希望他能對她好的。人就是這樣奇怪,不管自己對別人態度如何,總希望別人都能對自己好。
“那麼你記著,不管我做了什麼,最後都是為了你好。你要相信我。”彥信的眼還是閉著的,不等初晨回答,他已翻身沉沉睡去。
不管做了什麼,都是為了她好嗎?她要相信他嗎?其實說到底,他們只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天而已,他和她並不很熟悉。她不知道他一天在想些什麼,在做些什麼,和她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而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熟悉他,他對她來說,除了是她的丈夫以外,就是一個陌生人。他和她,相始於yīn謀與算計,他每做一件事,她都會忍不住去猜,他到底要gān什麼,要算計什麼。這樣的qíng況下,她能相信他嗎?初晨胡亂的想著,天要亮時方沉沉睡去。
她是正妻,彥信和她新婚燕爾,就是天天呆在她房中,眾人也不敢說什麼。但時間一長,少不得有些天怒人怨。
初晨對秦嬤嬤旁敲側擊的提醒裝作不懂,不管怎樣,目前她要想在這王府里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就得捧著彥信,順著他的意。彥信雖然到現在也沒有說讓她管理王府,但也並沒厭煩她,既然他喜歡到她房裡來,那她也沒有將他攆出去的道理,所以對於彥信的柔qíng蜜意,她也配合得很,有些時候,就連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是在戲中,什麼時候是發自內心。
元宵節,初晨和彥信早早便用了晚膳,裝扮成最普通不過,只是容貌俊秀些一對小夫妻,隨身只帶了祝年和chūn黛兩個出去觀燈看焰火。
chūn黛先前還老老實實的跟著後面,只是瞧瞧罷了,並不敢亂走亂摸。後來見彥信和初晨不時的停下來看攤子上的玩意,彥信又發了話,說是不管她瞧上什麼,他都買給她,興趣便空前高漲起來。chūn黛興奮的在這個攤子上看看,那個攤子上摸摸,想要這個,又捨不得那個,拿起那個,又捨不得放下這個,就連初晨等人走了,喊她都沒聽見。而對丫頭們最不耐煩的祝年,也難得的好脾氣,不但沒有出言諷刺chūn黛,還主動送了兩件她喜歡的小玩意,逗得chūn黛眉眼彎彎的。如此兩三次後,初晨算是看出些名堂來了,再加上總是要催等chūn黛,她實在不厭其煩。想到雖然明里跟著他們的就是這兩個丫頭小廝,但實際上藏在暗處的人卻不知有多少,並不影響兩人的安全和方便。於是初晨便跟彥信商量,由祝年陪著chūn意,她夫妻二人單獨行動,大家一個時辰後在鼓樓門口相見,再一起回府。
彥信毫不遲疑的便答應了。初晨把這個事qíng跟chūn黛和祝年一說,chūn黛什麼都沒想,高高興興的答應了,倒是祝年臉微微紅了紅,對著初晨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如果初晨沒有記錯,這大概是祝年第一次態度如此恭謹的跟她行禮。她這是不是也叫投其所好呢?怪不得彥信總是喜歡投人所好,原來是好處馬上就可以看得到的。初晨看見chūn黛那沒心沒肺,笑得見牙不見口的樣子,不由生出些羨慕來,臉上便有些黯然。
彥信握住她的手,歡快的道:“他們小夫妻自去逍遙,我們老夫妻且自去行樂。走,娘子,為夫帶你去猜燈謎去也。”
街道兩旁高高掛著各式各樣jīng致美麗的彩燈,每盞燈下都用紙寫了一個謎語等人來猜。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摩肩接蹱,指指點點的,熱鬧得很。二人一路看來,遠遠的,初晨看見遊人當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要仔細看時,那人已發現了她,對她咧嘴一笑,笑得妖媚無比,正是蕭竹衣。他穿著一身鮮艷的緋衣,遠遠的望著她招手,笑得既妖且艷。
第52章雪如塵(上)
初晨不由覺得蕭竹衣的膽子太大,他不知道朝廷正在四處緝拿他嗎?也不知上次在妙香山到底是誰救走他的。正怔忡間,彥信問:“你看什麼?”她下意識的搖頭,指著一盞十二生肖的走馬大花燈。那花燈分成了十二面,不同於一般走馬燈只有六面。每一面上分別是一個生肖的臉龐。那虎臉上銅鈴般的大眼睛,血盆大口,齜著的長牙;那可愛的白兔,咧著三瓣嘴,伸著長長的兩粒牙齒;那老鼠賊眉鼠眼,鼠鬚根根分明;那jī的尖嘴角,垂下的jī冠等等,無一不是繪製得唯妙唯俏。燈走起來,上面的動物你追我趕的,看上去煞是熱鬧有趣。彥信道:“別出心裁,果然有趣。”初晨再回頭去看時,人群中早已不見了蕭竹衣的影子。
燈下早已聚集了無數的人,多數是夫妻帶著孩子的,想來這燈更討孩子的喜歡。初晨拉著彥信走到那燈下,眼巴巴的望著那燈,彥信笑道:“難道你要和這些孩子爭麼?”
誰說這燈就只能孩子喜歡的?初晨不服氣的瞅了彥信一眼,旁邊一個看似燈主的布衣青年笑道:“這燈不分男女老幼,高低貴賤,猜著這迷的,都能拿回家去。這燈有十二個迷,每一面一個謎,差一個猜不著都不行。先前也有一位小姐看上了這燈,猜了半天,又出錢給周圍的人,讓人幫她猜,可也沒猜著。難得的是夫人有一顆童稚之心,夫人不妨一試,說不定跟這燈剛好有緣呢?”
彥信道:“既然這麼多人都沒猜著,你恐怕也猜不著,我看你還是別猜了,免得被小孩子們笑。”周圍的人都大聲笑起來,初晨氣得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