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芳琳苑回來,彥信總是用滿懷希翼的眼神看著初晨,看得她毛骨悚然。可是初晨的月事還是又來了,彥信當時便不高興,接下來脾氣也有些bào躁,除了初晨,闔府上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惹著他。
這日因著下雨,空氣有些cháo濕悶熱,初晨有些心不在焉的伏在桌上看書,聽得外面門響,以為是彥信回來了,習慣xing的問柳青:“是爺回來了嗎?”
柳青去看了進來,臉色有些不自然:“不是爺,是風chuī了院門。”初晨看了她一眼,見她臉紅得像什麼似的,心中一動,卻是不動聲色的道:“剛才是誰在外面?”
柳葉答道:“是潤雨。”柳青忙瞪了柳葉一眼,笑道:“娘娘,您前日描的那個花樣甚是好看,可不可以再給奴婢瞧瞧?”見初晨沒有抬頭的道:“在我妝檯的那個描金盒子裡,你自去取。”柳青方鬆了口氣,自去屋中取盒子,出來時卻不見了初晨,只柳葉一人在熏衣,不由急道:“娘娘呢?”
柳葉道:“娘娘說悶得慌,扶著柳眉和柳絮出去逛了。讓我在這裡等著熏衣呢。”柳青頓了頓足,暗道要糟,忙追了出去,剩下柳葉莫名其妙的站著發呆。
卻說初晨扶著柳眉和柳絮出了門,順著遊廊邊看雨花濺落,邊慢悠悠的向著潤雨的屋子走去。她住的這院子是主院,原本就極大,遊廊曲曲折折的,一路上也沒見著幾個人。走到一半,只見長廊的圍欄上丟著一隻納了一半的鞋底,正是她大婚時潤雨做給彥信的那種鞋底,便讓柳眉拿起來給她看。柳眉見初晨眼裡透出一股幽黑且冷的光來,心底隱隱有些害怕,卻見初晨平靜的道:“把它放回原處。”又慢慢的向前走去,才走到一個拐角處,只見一個小丫頭探出頭來,見了初晨一行人,禮也不行,驚驚慌慌的向前跑去,初晨冷冷的道:“抓住她。”
第69章聲漸遠(中)
柳眉身形一晃,輕輕便將那小丫頭抓在手裡,初晨對柳絮道:“你把她送去給王娘子,讓她好好管教一番,這麼沒規矩的奴才怎麼也放進院子來。”轉身又帶著柳眉繼續往前走,走到離潤雨的屋子大概兩丈遠的地方,就聽見彥信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隱隱還有潤雨低低的哀求聲。
柳眉一顆心一下子緊縮起來,只見初晨靜靜的立在那裡,臉上無喜亦無悲,只一雙眸子黑的瘮人,便有些害怕:“娘娘,這裡風大雨大,咱們回去罷?”初晨靜靜的又立了片刻,平靜的道:“走吧。”
二人走不多遠,迎頭碰上跑得鼻尖冒汗的柳青,柳青見了二人,喜出望外,急巴巴的喊了一聲:“娘娘?”初晨望她一眼,奇怪的道:“跑這麼急做什麼?沒點規矩。”柳青細細打量一下初晨,見她神色如常,暗自鬆了口氣,上前扶住她:“娘娘,這會子雨住了,池子裡的荷花最是好看,娘娘若是要透氣,奴婢扶著你去?”初晨想了想,道:“也好。”
三人在池子邊上看了一會荷花,柳葉急匆匆地跑來道:“娘娘,爺回屋了,讓娘娘回去呢。”初晨轉身往回走,回頭見幾個丫頭擠眉弄眼的,便道:“你們怎麼了?一個個眼抽筋啦?我讓秦嬤嬤給你們治治?”幾個丫頭嚇了一跳,屏聲息氣,不敢多言。
柳絮正在門外急得團團轉,見了初晨一臉的擔憂。丫頭打起帘子,初晨一看,一地的香粉和碎瓷片,彥信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眼裡蘊藏著bào風雨的氣息,見她進來便厲聲命丫頭們都下去。初晨勉qiáng按捺住心虛,對彥信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努力做到視而不見,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淡淡一笑:“什麼事qíng讓你發這麼大的火?可是潤雨服侍得不好?”
彥信不說話,死死瞪著她。初晨無所謂的坐下去,拿起先前看的書繼續看,仿佛忘了這屋裡還有這樣一個人。“風初晨!”震天一聲怒吼,嚇得初晨手裡的書掉在了桌子上,她閉了閉眼,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對彥信的兇狠,要說她不怕那是假的,但怎麼也不能輸掉氣勢,她qiáng作平靜的抬眼對上彥信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的臉孔。
彥信雙目赤紅,上前一步,死死握住她的肩頭,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初晨qiáng忍痛意,故作不在乎的望著他。兩人一言不發的對視了很久,彥信頹然放手,指著她聲音嘶啞的道:“你,你好!”孔武有力的手掌高高舉起,初晨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卻遲遲不見那鐵掌擊打在自己的臉上。“呯”的一聲巨響,彥信將桌子擊得粉碎,瘋了似的將屋裡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遍。初晨緊抿著唇,蒼白著臉,靜靜的站在屋子的中間,也不躲避飛濺的碎瓷和木屑,只是冷冷的望著地板。
柳青一邊命人去把住院門,不准人進出;一邊讓人去請秦嬤嬤和阿憐。待秦嬤嬤和阿憐聞訊趕來,屋裡早一片láng藉,彥信正怒氣沖沖把初晨往外拖,初晨釵斜鬢亂,衣服上沾了許多的茶漬和粉痕,臉色慘白,神色卻是平靜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