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葉。你們就是有什麼話要說,也要離開這裡再說啊。小葉,你師兄還等著你的玉雪糙救命呢。”牟興顧不上得罪不得罪,一股腦地把話倒出來。
小葉顫著嘴唇,顯然是不敢相信:“你說什麼?我師兄他等著我?他在哪裡?”
“在冰fèng里。多虧了咱們公子英明神武,早有準備,否則——”
小葉根本沒聽他後面說些什麼,早往冰fèng飛奔去了。
牟興嘟囔道:“咦,這個小葉,公子救了她又救了她師兄,她好歹也該謝一聲兒呀。”轉臉看見彥信冷肅的表qíng,嚇得他把後面的話都咽回了肚子。
彥信緩慢的轉身,跟在小葉的身後一步一步地向冰fèng走去。牟興突然覺得以往在他心目中無所不能,鋼鐵一般的彥信,此刻竟然仿佛有些脆弱,臉上似乎還有些叫悲傷的神色。他使勁甩了甩頭,怎麼可能,他一定是看錯了。
過去的一年多,彥信帶著他們四處轉戰。牟興根本沒見過這樣打起仗來不要命的太子,在糧糙消耗殆盡,他陪著全軍將士一起喝雪水,吃棉花充飢,談笑自若;在孤軍深入,陷入茫茫戈壁,缺水缺糧,一萬大軍走投無路,殺馬飲血的時候,他硬是靠著鋼鐵般的意志和冰雪般的冷靜帶著剩下的三千人走出了戈壁,繞到了敵軍的背後給予敵人沉重的打擊,一舉扳回了戰局;在聽到他剛滿月的長子夭折的時候,他亦沒有滴下一滴淚。這樣的人,怎可能被一個女人厭惡不信任的眼神就弄得軟弱?
牟興隱隱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又無從抓住。他突然想到,小葉長得那麼像風氏,彥信不會是錯把他對風氏的qíng意用在了小葉身上吧?他擔憂的望了彥信一眼,如果他沒記錯,小葉好像是跟他說她和她師兄是定了親的。那怎麼辦?不管他,只要彥信喜歡,怎麼也得幫他弄過來。
冰fèng中一處稍微寬一些,可以躺下一個人的地方,小葉半跪著小心翼翼地把皮裘包裹著的王力扶起來,半靠在她懷中,從玉匣里拿出一株玉雪糙,卻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把它搗碎。玉雪糙不能沾金屬,只能用玉簪,這可為難了她。她自己荊釵布服,全身上下只頭上有一根銀簪,放眼望去,這一大群人當中,也只有彥信頭上有玉簪了。
小葉看了彥信兩眼,猶豫了片刻,和自尊心比起來,到底是王力的命要重要些。她清了清嗓子,“牟大哥,跟你借玉簪使使。”
牟興很為難,他上哪去找玉簪啊?“那個,小葉,今後你叫我名字就行。我沒有玉簪,可能公子有,你跟公子借吧?”
彥信冷冷的道:“要就自己過來拿。”話是這樣說,他就坐在哪裡沒動,髮簪好不好地cha在他頭上。
小葉低下頭默了一會,最終把王力輕輕放在地上,起身向彥信走去。每一步都好像有千斤重,好不容易蹭到他身邊,卻只有看著他頭上的髮簪發呆。她不敢伸手。
“自己取呀?莫非你不想要?”彥信斜眼瞅著她。
小葉眼裡噴出火來,咬著牙飛快地從他發上取下玉簪,不防龍型玉簪頭掛住了彥信的頭髮,扯了兩扯也沒取下來。反而把彥信一頭烏黑光亮的頭髮扯得亂七八糟。彥信坐著不動,小葉深呼吸了一下,抖抖索索地伸手去解那頭髮,牟興眼尖的看到彥信居然閉上了眼睛,仍由小葉在他頭上鼓搗。
作為一個合格的下屬,應該隨時知道上司需要什麼,並及時雙手遞上,為上司解決所有難題。所以,牟興很主動地跑過去將王力扶起放在他懷中,又招呼人拿水來餵王力。
小葉剛取下髮簪,就被人不由分說地接過去搗藥,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熱qíng的笑容,堅決不讓小葉靠近王力半步。她遠遠的站著看可以,但如果要動手,馬上就會有人來接過她手裡的活。
小葉煩亂地刨了刨頭髮,縮在角落裡,皺著臉看眾人圍著王力亂成一團,而王力始終不見醒來。
“你現在會刨頭髮了?”彥信探究的看著她。
小葉心裡一跳,隨即側過臉傻傻的望著他:“你說什麼?你是嫌我刨頭髮嗎?我離你遠點就是了。”
彥信瞅她一眼,沒有說話。
“那個,對不住,我誤會你了。”小葉不qíng不願的冒了一句。“不過,你以後如果要做這種事的時候,最好先打聲招呼,我沒見過大世面,笨得很。”
“哼,你說的這些話是沒見過大世面的人說的?”彥信使勁拍了拍頭髮,憎惡的看著小葉的手,仿佛那手其髒無比。
“小葉——”王力沙啞的聲音低低響起,小葉一個箭步竄到他身邊,推開擋著她的人,激動的問:“師兄,你醒了?”
王力睜開眼,看著她,又看看周圍的白衣人,神色有些困惑。“師兄,他們是自己人,是他們救了你,也救了我。”
王力費力地看向彥信:“多謝公子。大恩不言謝,我若是能活下來,定然會報得此恩。”
彥信望著他淡淡點頭,帶著幾個人出去了。他要去看看蕭摩雲家兩弟兄的窩裡鬥斗得如何了,如果有必要,他還要去添把柴,加點油。
“小葉,你吃苦了。都是我拖累了你。”王力內疚地看向小葉,眼裡滿是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