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姑娘,你在這颶風雪原上生活了很多年吧?對這一帶可真熟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眼裡閃著好奇的光。
少年皮膚微黑,一雙大眼睛,牙齒潔白整齊,看上去很是眼熟。初晨停住腳步,疑惑的問:“你是?”
“我姓付,付原夏。你叫我小付就行。”
“付原萩是你什麼人?”
“是我哥。你怎麼會認識我哥?”小付一臉的歡快和好奇。
“小付將軍威名遠揚,聽一個故人說過。”初晨心想,如果此行她能幫助小付順利回去,也算是還了付原萩一個人qíng吧。
小付還要問,初晨已經繞開他走到隊伍前面去了。牟興低聲呵斥:“小付,你的話太多了。”
入夜,果然變了天,狂風怒號,大朵大朵的雪片夾雜著米粒大小的雪粒砸下來,到處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遠近。初晨一行人躲在早就壘好的雪牆裡烤著火,吃著gān糧,喝著剛剛燒熱的雪水,欣賞這其他地方難得一見的雪景,倒也有幾分愜意。
初晨沉默地一個人坐在一旁,牟興討好地遞過一塊烘得熱呼呼的餅,“小葉姑娘,吃餅。”
見她接過餅子餵進嘴裡,他又補上一句:“這是咱們公子剛烤的,軟硬剛好。”初晨拿餅的手微微頓了頓,最終悶頭繼續吃餅。
牟興輕輕鬆了口氣,又遞上一個杯子:“您喝水,這是公子用的杯子,是gān淨的。”
初晨也接過杯子喝了水。牟興眼角掃到彥信嘉許的目光,得意的咧嘴笑了。
吃過東西,彥信摸到初晨身邊坐下,一本正經的說:“我想知道入口周圍的qíng況,你詳細和我說說,我要準備一下。”這件事qíng本來早就該做,但前幾日兩人幾乎是針尖對麥芒,根本沒有機會好好坐下來談論。
初晨亦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取了頭上的簪子,在雪地上認真的畫了一個糙圖:“這是那座之字形的山脈,寶藏有三個入口,但真正的入口是在第二個轉角處,其他兩處進去都是死路一條。在這個地方不但容易雪崩,還有一個特別危險的冰橋,我們要這樣才能過去……”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頭越挨越近,初晨垂下的碎發遮住了臉頰,彥信很自然地給她別到耳朵後,他用兩人才能聽見聲音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初晨瞬間石化,手裡的簪子掉落到地上也不知道,眼角勃發的酸意讓她怎麼也忍不住。她“呼”地站起來,疾步走到外面去,一任風雪狠狠砸落在臉上,寒風割在臉上帶來的痛楚減輕了她心中的悶痛感。這是他第一次跟她說對不起吧?但是對不起有用嗎?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彥信走到她身邊:“你看那冰峰,屹立千年不倒,經過了千年的風雪,看盡世人悲歡離合,為身下那些小的冰峰擋住陽光和肆nüè的狂風,它不是不累,它雖然堅持,但也終有轟然倒塌的一天。可是,如果它能多堅持一會,它身下那些小的冰峰就有機會長成大些的冰峰,在它倒下的時候,能夠抵擋住陽光和狂風,不會全部跟著它一起覆沒。”
“我從降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註定不能回頭,只能義無反顧地拼命往前沖。如果我一停下來,或是猶豫,不只是我一個人死那麼簡單,凡是跟我有關的一切人和事物都不會有好下場。我的命可以給你,但不會為了你放棄江山和權力,因為那樣我們所有人都將不能活下去。”
“我不指望你能理解,但我想,我還是應該跟你說。蕎山鎮上,我沒有派人害你,我只派了柳青去接你,我一直都在樓下等你。久等你不來,我上去找你,但你已經走了。”
初晨抬眼看他,他的表qíng眼神真摯而期待,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平和的態度跟她說這些吧?他很坦誠,但是很傷人,江山和權力是第一位的,她永遠也比不過。現實與她的理想永遠也不能達成一致,既然如此,何必糾纏這些呢?她微笑:“所以呢?”
“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不會再把你弄丟了。”他握住她冰冷的手。
初晨垂下眼,抽回手,聲音很輕,但很清晰:“對不起。時不再,人非昨。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她從懷裡摸出那個碧璽玫瑰吊墜,吊墜在上次給他脫衣服的時候掉在地上,摔了一條裂紋。“這個東西已經破了,就是最高明的匠人修補以後,恢復了原貌,你我心中仍然不會忘記它曾經有過裂紋。所以就讓它破了就破了吧,不必再修補。”她隨手將吊墜掰成了兩半,揚手扔到了遠處的雪野里。
她沒有管身後呆立的彥信,逕自走入雪牆之中。
很久之後,彥信才頂著一身的雪花進入雪牆中,他沒有看任何人,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下去打坐。
夜半,火堆燃得只剩灰燼。一陣尖利的嘯音從附近傳來,初晨馬上聽出就是昨晚她在dòng外聽見的嘯音。所有人都緊張的拿起了兵器,彥信睜開眼,示意眾人稍安勿躁。他看了初晨一眼,對牟興道:“我去看看,等我信號。”
牟興和他只是一個眼神就彼此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點點頭:“小心。”
彥信帶了小衛和另一個叫小米的人很快消失在雪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