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不想再聽,拔足就走。她從知道彥信激怒她的原因開始,就已經暗自發誓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假裝被蕭摩雲的迷魂術迷住,一點一點地瓦解了他的懷疑,最終得了手,心裡並沒有復仇後的快感,反而覺得自己有些勝之不武,很是迷茫。
她心裡很清楚,他假如不是對她懷著一份執念,她根本沒有翻身的可能。
初晨不停地告訴自己,“他是個壞人,是個壞人,他害得天下大亂,害得我痛不yù生,害得彥信死生不明,他死有餘辜。”qiáng迫自己不回頭。可是,那都是因為你的緣故啊,一個聲音在她心底偷偷的說。
初晨匆匆離去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甬道里聽來特別讓人絕望,蕭摩雲仰起頭,眼角有淚,卻是微微笑了,“風初晨,你喊了我做你的夫君,吃了我的東西,喝了我的水,我們一起死。鷹神,請把你的兒子和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一起帶回北岐的糙原上吧。永生永世不再分開,沒有來世,沒有黑天白夜,直到一起灰飛煙滅。”他輕輕閉上眼睛,越念越快,越念越小聲,最終再也聽不見。
“沒出息的東西!”一個灰色的身影突現在他面前。
第50章亂山殘雪夜(下)
初晨在甬道里急速搜索了一遍,令她驚疑的是,不要說找到彥信,就是連他呆過的痕跡也沒有半點。她呆呆地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心裡空dàngdàng的,全身力氣都仿佛被抽gān。
彥信會到哪裡去呢?難道他一聽見她的聲音就藏起來了?不對呀,如果他真的如蕭摩雲說的一般,中了獨絕那什麼毒,此時他不是已經死了,就是躲在哪裡疼得要死要活,怎麼會有力氣故意躲藏她呢?
初晨毅然決然地走到一堵石牆旁,用劍柄輕輕敲了敲。半晌,那邊也傳來猶豫不決的幾聲回敲。
“是天維鈺麼?”初晨清清嗓子。
“是我。”天維鈺的聲音聽上去很是疲憊。
雙方都復歸於沉寂。
初晨很是猶豫,她現在要做的事qíng,無異於與虎謀皮。但如果不這樣,她又能怎麼辦呢?這無數條岔道,靠她一個人,怎麼可能搜得完?而且,就算是找到了他,沒有解藥,她又能怎麼辦?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嗎?
她最終還是再度敲響了石壁,“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天維鈺半晌沒有聲息,初晨也不急,她就不信生的誘惑前有幾個人抵擋得住,果然天維鈺沉默了一會還是開了口:“我以為你和蕭摩雲會合作得更好。”
“我是蘭若人。”初晨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
“說吧。”天維鈺輕輕一笑,“你可是要解藥?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找我。”
這個傢伙,早把什麼都算盡了,初晨心中懊惱,連帶著聲氣也不好起來。“我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擺脫蕭摩雲找回來的,我就問你們一句。二位是要做蘭若人,還是要報仇。”
“我沒有別人那麼多的仇恨,我從小就長在鄉野之中,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也不曾夢想過要進入那個金碧輝煌的地方。九歲以前,我的夢想就是能吃飽飯,穿件好衣服,不讓我的母親挨餓,讓她病了的時候可以看大夫,不用在那棉絮也沒有的破chuáng上死挨。”
“直到那一天,他突然出現,說是我的父親,要我跟他走,我這才知道,原來我也是有父親的,並不完全是一個野種。所以我決定跟他走,我就想看看,是什麼讓這個男人無qíng地拋棄了我們母子。我這才進入了你們的這個外表光鮮,內里腐敗骯髒不堪的世界。”
初晨聽到這裡,心中一沉,天維鈺仇恨獨絕是一定的了,不知他會不會遷怒於彥信?她試探地問:“你的意思是說?”
“你還聽不明白?他恨誰是他的事,跟我沒有關係,假如可以,我還想讓他的仇人一直活著扎他的眼睛。從某方面來說,彥信活著,可以隨時提醒他,他曾經錯得多麼的離譜。他生了我,卻不曾養過我,我沒有理由為了他的個人喜好送掉我的命。”天維鈺的話音剛落,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和含混不清的責罵聲伴隨著人跌倒在地的聲音從石牆那邊傳過來。
這亂七八糟的聲音落入初晨耳中,她心中自然有數,這兩父子恐怕是起了爭執了。獨絕受了她的那一劍,只怕沒死也只剩半條命了,所以天維鈺才會如此的囂張,她老早就發現天維鈺看獨絕的那種眼神,絕對是恨之入骨的。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也許你口裡這樣說,等我開了機關,你第一個就要找我報殺父之仇也不一定呢,哪裡還肯幫我救他?”初晨故意說了句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