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有人在大聲喊叫,大意是讓他把初晨送出去,就饒了船上的人,要不然就真的要開pào了云云。蕭摩雲笑道:“都當我是傻瓜呢。”大喊了一嗓子:“讓彥信親自出來和我談。否則咱們免談。”
他拉了初晨過來,道:“你看著,看他到底會不會來救你。到底還是你師兄掛念著你,可惜他已經有金葉了。”
那邊喊話的人轉過頭和旁邊一個藍衣男子低聲商量,初晨清清楚楚地看見,那藍衣男子是蘇縝。
“快喊彥信出來!”蕭摩雲又大聲喊起來。
那邊很快回話,說是彥信馬上就到,讓蕭摩雲先和蘇縝談。任誰都知道這是敷衍的假話,彥信根本就不在船上。
初晨此時已經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麻木了,只覺得這一切都像極了一場鬧劇,人人都以為她是主角,而她卻只希望自己是一個旁觀者,可以冷眼看著這場悲喜劇。蕭摩雲的一場豪賭,造就了兩個贏家:彥信贏得了他夢寐以求的江山,蕭摩雲得到了她的人。只有她,輸的血本無歸。
外面跑進來一個滿臉黑灰的侍從。“少主,早些拿主意吧。他們這是在拖延時間,就在剛才,小船已經被他們的pào火打碎了。”
蕭摩雲道:“他們只敢開擦邊pào,你們給我狠狠地打。一定要把他們擋在前面,不能讓他們把咱們包圍了。去把魔鬼城的人給我拉出來掛在桅杆上,能擋一時是一時,等實在不行了,你們就按先前的安排去做。”他頓了頓,鄭重其事地說:“你們的家屬,我會替你們妥善安排的。”
他的腳下呼啦跪倒了一大片,所有人臉上都帶著視死如歸的光榮,迅速各就各位與羽池的船展開戰鬥。
待船艙里只剩了幾個心腹,蕭摩雲看了看戰況,隨手點了初晨的xué道,將她拉入懷中,把她睡的那張chuángchuáng板往上一翻,chuáng下露出一道樓梯來,“走!”他夾著初晨率先往下走,其他人跟在後面。
他邊走邊得意地對初晨說:“這艘船,看似是一艘。實際上下面還藏著小船呢。他們愛打仗就由他們打好了,咱們先走咱們的。後面是淺灘,他們的大船過不來,咱們上了岸就從陸地走。岸上備了千里馬等著,不出半日,就可以到達北岐的勢力範圍,只要到了那裡,任何人都不要想追上我們。”
船上雜役們的qíng緒越來越慌亂,會水的人紛紛跳了海。駝背慌亂地抱了他的金銀珠寶,疾呼著小魚的名字,他身體不好,想要活命就得扔了這珠寶,他捨不得,想用一半的珠寶買小魚帶他游出去。他的兩條短腿轉得如風輪一樣快,迅速在船上還算安全的地方看了一圈,也找不到小魚高挑壯實的身影。
一把彎刀從對面飛來,削去了他的半邊髮髻,嚇得他連滾帶爬地哭著伏在被pào火打壞了的船舷邊,哭得鼻涕連著口:“小魚,死小子,你死到哪裡去了?你師父我要死了。”
海水裡冒出一個黑黑的腦袋,望著他大聲喊道:“快跳下來!”
駝背驚喜地喊道:“小魚,你還沒死啊。”忙扔下那包珠寶,“你給我接好了,到了岸上有你一半。”
他剛剛跳下水,就看見小魚把那個包裹隨手扔開,包裹很快沉入海里不見了影蹤,不由大怒:“你小子做什麼?”伸手去打小魚,小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冽威嚴,嚇得他的手一軟,再看小魚已經游遠了。
駝背喃喃地道:“這小子怎麼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那眼神像要吃人。小魚,等等我啊!老頭子游不動啦!”旁邊游過來一個大漢,一把夾住駝背,大聲道:“閉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駝背一看,正是和小魚一起上了船的廚師之一,不由又得意起來:“你吼什麼吼?你還是我選上來的呢。要論做菜的手藝啊,你比我差遠了。”大漢煩不勝煩,凶神惡煞地說:“你再哼哼,爺把你劈囉!”駝背這才驚覺這夥人根本不是所謂的普通廚師,忙閉緊了嘴。
初晨等人下了旋梯,進入一個大大的艙室,隨行的人點亮了火石,蕭摩雲隨手在船壁上一按,扎扎的機杼聲響過,隨著中間的甲板向兩邊收攏,一大股海腥味撲鼻而來。
借著火光,初晨這才看清楚,剩下的甲板高懸起圍成一圈,中間的甲板收起來之後,下方直接連著大海,海面離周圍的甲板大約有一丈高,從她這裡看過去,整個船艙的底部就是一個大大的回字形結構。平時機關不打開時,這裡與其他地方一般無二,很少有人能發現這裡的異常。她不由暗暗佩服蕭摩雲這樣一個北方人能想出這樣的奇思妙想。
在甲板角落裡停著兩艘小船,船上淡水食物油布船槳,一應俱全。眾人齊心合力把小船放好,蕭摩雲抱著初晨跳下去,選了個舒服的位子坐下,把初晨放在懷裡抱好,輕輕在她耳邊一吻,笑道:“你日日費那麼大的力氣鑿那牆壁,做夢也沒想到出口就在你的chuáng板下吧?你真的很調皮,你看,把我好好的船鑿了那麼難看的dòng,天天往外給人通風報信,我也沒哼一聲,我對你怎麼樣?”
原來他早就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卻一直都隱忍不發,是不是早就料准了彥信根本不會來救她?初晨眼睛一陣酸澀,垂下頭,往蕭摩雲靠近了些,低聲道:“我冷。”
蕭摩雲愣了愣,圈緊她,在她的頭髮上落下一吻:“阿晨,忘了吧。今後只有我和你。”
初晨閉上眼睛,軟軟地應了一聲,心裡如同死灰一樣寂然。
第91章天秋月又滿(下)
侍從們賣力地劃著名小船,小船小心翼翼地藏在大船的yīn影里越駛越遠,羽池的人大概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還有小船,誰也沒有注意到這條漏網之魚。
小船在一個隱蔽的港灣停下來,蕭摩雲扶起初晨,指著遠處:“你看著,一場盛世的煙火。”
天色漸晚,天空是最純淨的墨藍色,海水已呈黑色,只有海天相接的地方,晚霞燦若紅花,幾隻白色的海鳥在遠處盤旋不肯離去,此刻天地脫離了塵世的喧囂,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