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信輕輕一笑:“朕自然不會賴帳。不過朕說的是饒你不死,可沒說過不能廢了你!”
天維鈺臉色一變:“你要用這些人嗎?”
“不。”彥信接過大弓,“這是我們天氏子孫自己的事qíng,當然要由我二人自己了斷。用這些人,勝之不武。你跑吧,朕在數過五聲之後拉響弓弦,只she兩次,你若能逃出,自然天高任你飛。你敢不敢?”
“有何不敢?”
“陛下!不能放虎歸山!”付原萩和牟興不約而同地道。
彥信搖搖頭:“遊戲開始。”
天維鈺縱身而起,眨眼間一縱幾丈遠,耳邊是呼嘯的風聲,眼前是一掠而過的重重宮牆。眼看他就要逃出去了,狂喜之中,夜風送來一聲輕輕的弦響,在一片寂靜中顯得那樣的清晰和驚心動魄。
金矢黑羽的箭分左右上下中五個不同的方位朝天維鈺飛來,時間有先後,力度不一,但一樣的凌厲迫人。天維鈺屏住呼吸,聽風辨位,待到箭矢迫近,方擰身閃避,不等他躲完這一波,下一波又到。眾人一片眼花繚亂中,天維鈺已是從空中跌落下來,他的四肢關節處,都被金箭貫穿了。付原萩跑上去一看,兩隻手肘處,兩腿膝蓋,俱被擊得粉碎,天維鈺,從此便是廢人。
天維鈺忍著鑽心地疼痛,躺在地上大喝一聲:“你殺了我!”
彥信淡淡看他一眼:“來人,把安樂王抬下去療傷,好生伺候。”一句話之間,已定了天維鈺安樂王的爵位,安樂王,從此只能坐在輪椅上,凡事不能親力親為,就連吃喝拉撒也只能依靠別人伺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可不是安樂王麼?上一代的恩怨,到了這裡,以安樂二字了結,任誰都覺得諷刺。
內監將天維鈺抬下去時,付原萩看見他眼角有淚,眼神無光,連怨恨都看不見了,只有一臉的死氣。
彥信無視眾大臣驚詫的眼神,把手中的鐵弓jiāo到牟興手中,冷肅道:“眾卿家可還有事要稟?若是沒有,便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封后大典不要誤了吉時。”
彥信大踏步走進內殿,揮退眾宮人,咬著牙上前,對著在chuáng上裹得嚴嚴實實裝睡的初晨冷喝:“起來!”
初晨不應。只有微微抖動的錦被泄露了她的害怕和心虛。
彥信抱著手臂道:“我數三聲,你自己選擇。要麼是主動受罰,可以減半,如果要頑抗到底,讓我親自動手,後果你可以想像。”
初晨還是不動。
他撲上去,一把掀開被子,將她壓在身下,對著屁股就是兩下:“我叫你到處亂跑!我叫你逞能!我叫你讓我擔驚受怕!我……”
初晨不敢掙扎,嗚咽道:“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你不能再打了,再打咱們的孩兒要不依了。御醫剛剛說的,已經快有兩個月了,一切安好。”
彥信的手停在半空中,木愣愣地坐著,呆呆看著初晨的後腦勺。初晨半天不見他的動靜,涎著臉回頭訕笑:“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原諒我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一定聽你的話,凡事都先和你商量好不好?”
誰知彥信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長嘆了口氣,將她放在chuáng上,轉身往外走。
初晨忙赤腳跑下去拉住他:“你要去哪裡?”
彥信不語,瞪著她的光腳。初晨縮了縮腳,不管不顧地貼上去緊緊摟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胸前:“你不准走。你若走了,我就光著腳站在這裡立一宿。”
彥信垂著兩隻手,悶悶地說:“我哪裡管得了你?你如今出息了,都可以自己設計對付敵人了,還可以親臨險境,臨時才想起世上還有我這麼一號人,隨意喊個人去通知了事。我算什麼?你肚子裡的孩兒又算什麼?左右都不過是你的累贅罷了。你愛站多久就站多久,反正你心裡沒我,與我有何關係?”
初晨張了張嘴,看著彥信下垂的眼皮,知道他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但錯在自身,也只得低頭認錯。“我錯了,錯了還不行麼?以後再也不敢了。”
“還有以後?”彥信眼皮也不抬。
看來說什麼都是錯,初晨眨眨眼,gān脆什麼都不說,只是流下了鱷魚的眼淚。抽抽搭搭地把腳踩在他的腳上,抱緊了他的腰:“三哥,我腳冷。”
不一會兒,彥信僵硬的身子終是軟了下來,長嘆了一口氣,將她抱起放在chuáng上,給她蓋好被子,雖然把她的腳放在他懷裡捂著,卻仍然不肯看她一眼,低著頭看手裡的書。她勸他夜深了,早些安息,他不吭氣。和他說什麼,他要麼不答,要麼“嗯”,“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