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進來,臉上帶了些許笑容:“夫人,是大娘子使了人來。”
姚氏聽說是長女杏哥使人回來,忙道:“看麼,說不得,一說就來了。”又問來的是誰。
青玉笑道:“是藍玉。”
藍玉是許家的家生子,許杏哥的陪嫁心腹丫頭,許杏哥與許執一般都知道櫻哥與許扶的身份,姚氏便知長女是選在這個特殊的日子特意使人來探望寬慰櫻哥的,便笑道:“我懶得動彈,她也不是外人,便讓她到這裡頭來回話。”
許家的丫鬟女使卻不似尋常富貴人家那般多有容顏嬌妍者,而是首重儀態端方者。故而許櫻哥身邊的青玉、紫靄也好,許杏哥身邊的藍玉、暖橙也好,都是行止大方,容貌端莊卻平常之輩。
那藍玉穿目不斜視地走進來,先替許杏哥給姚氏磕了頭,又行主僕禮,然後才起身說話:“大娘子早起就安排想過來尋二娘子說話,但因著康王府的三爺突然又跑不見了,康王妃氣急攻心迷了痰,一直不曾醒來,嚇壞了一gān人等。夫人聽說便命大娘子跟著一道去瞧,故而今日是不能來了。大娘子讓婢子同二娘子說,天氣正好,改日她設宴請您過去散心。”
許櫻哥起身謝了,復又在姚氏身邊坐下。
許杏哥的婆婆武夫人與今上第四子康王正妃乃是關係親密的堂姐妹,那邊出了這種事,許杏哥跟去探望也是極應該的。雖然許衡不耐煩這些事,可自己這個做妻子的卻要替他周圓這些人qíng面,若是康王妃有個三長兩短,自家這邊也少不得要去探望隨禮,姚氏便道:“那康王妃與三爺如今qíng形如何了?”
藍玉道:“回夫人的話,人還在找,王妃卻是醒過來了。只是覺著傷心擔心,說是還道他去歲逃過大難,懂事知事了,誰知又故態重萌,全不知輕重。又怕他是被外頭的那些人給擄去了,怕得很。”
康王府這位三爺是個名聲極響亮之人。他是康王嫡出幼子,小時候以容貌好看,xing格乖巧聰慧而極得今上後,康王夫婦喜愛,小小年紀便封了國公,待大了卻不是以這個聞名的,而是以會玩會吃會賭而聞名。去年秋天他突然生了一場大病,太醫院首狄太醫都說不成了的,那邊棺槨都準備好了,誰知他竟又突然間活了過來。那之後很是沉寂了一段日子,人人見到他都說他似是變了個人,哪想才半年的光景,他剛復原了身子便又復了原樣。
“外頭的那些人哪裡那麼容易就能進到這上京裡頭來擄人?多半是他頑皮了。”姚氏嘆道:“兒女都是父母的債,這位真是叫康王妃cao碎了心的。”
許櫻哥暗想,也不盡然,崔成才是替他父親還債來的。
第3章青梅
藍玉並不久留,傳完話拿了許家給許杏哥的東西便告辭離去,許櫻哥送走她,又送了姚氏出去,聽說許扶已然去了,便回房翻看許扶送來給她的那些髮簪首飾布匹。初初幾樣不過都是些時下流行的花樣,唯有一條純銀鑲嵌紅寶石的項鍊極為得她青眼,用的花絲鑲嵌工藝,滴水狀的紅寶石紅得極正,剔透晶瑩。許櫻哥對著鏡子比了半晌,微微有些遺憾,這裡的花絲鑲嵌工藝實是粗糙了許多,便謀算著閒了要做幾件jīng巧的送人。
紫靄在一旁將布料抱過來給許櫻哥看,笑道:“真好看,二娘子,您今年又長高了,正好與您做幾身衣裙,過些日子打扮得美美的出門,心qíng也就跟著好啦。”
自去年秋天崔家父子被當街問斬以來,許櫻哥大病一場,關在家中長達半年之久,就連上門拜訪的客人都很少見,更不要說是出門。如今時日久長,那事已然被人淡忘,天氣正好,氣溫宜人,她又病癒初好,正是該出去露露面,重新謀求一門好親的時候。不管是許扶送來的衣料首飾也好,姚氏安排的香積寺法事也好,還是許杏哥要安排的chūn宴也好,無一不是為了這事cao心謀算。
許櫻哥自也是明白的,含笑受了紫靄的好意,又吩咐:“把那匹緋紅色的絞羅留著,去把三夫人的衣裳尺寸要過來,先替她做一件賠她。再把這匹淡青色的送過去給二夫人,銀紅色的送去給大奶奶,茜色的送二奶奶,湘色的給三娘子。就說是我托人買的,多謝她們這些日子來照顧我安慰我。”
紫靄應了,與許櫻哥商量過衣服款式,自收拾了去尋冒氏身邊的丫頭問尺寸,四處送衣料不提。
青玉便張羅著安排許櫻哥午睡:“五爺辛苦為您尋來的,您一下子就送出去這麼多,您穿什麼?”
許櫻哥舒舒服服地往chuáng上躺了,笑道:“不是還有好些麼?母親平日為我做的也不少,還放著幾套新衣不曾穿過呢,我一個人高興不如大家都高興。”她在許家過得極好,除去許家人本xing善良溫厚外,也離不開許扶自qiáng自立,她小心經營。所以許家年紀大些,隱約知道點qíng況的人從來都不為難她和許扶,就是人閒事多、不知qíng而生了疑心的冒氏基本也是相安無事,表面上極其親熱的。
青玉打小就跟在許櫻哥身邊,比紫靄跟的時日還長些,雖則許櫻哥兄妹的往事她並不知曉,可她人極其聰明,長期下來也隱隱猜到許扶與許櫻哥同許家其他人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同,卻聰明地從來不說不問,只管埋頭做事。見許櫻哥如此說,也就一笑而過,不再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