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聲喊,周圍便有腳步聲和嘈雜聲匆匆傳過來。那人見眾丫頭婆子都愣住了,便有恃無恐地指著自己的臉道:“怕了?剛才誰打的?有本事當著人前再來一下?”一邊說,一邊挑釁地看著許櫻哥,仿似那一拳是許櫻哥打的一般。
“太可恨了!”趙窈娘何曾見過這樣的無賴?惱得直跺腳,指定眾丫頭婆子:“還愣著gān什麼?還不趕緊給我抓爛泥塞了他那張臭嘴?!”
眾人不敢違命,一擁而上。
“不要命的只管上來!”那人卻有幾把蠻力,更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根棒子舞得呼呼作響,叫人近不得身,還得空恨恨瞪著許櫻哥,仿佛和她有深仇大恨一般。
“叫你看!”紫靄大怒,抓起一團爛泥準確無誤地砸上了那人的臉,那人將手一抹抹成個大花臉,眾人不由大笑。
許櫻哥看得直皺眉頭,耳聽著腳步聲嘈雜聲越來越密集,知道此處不可久留,不然越描越黑,便yù轉身速速離去,因見趙窈娘還在那裡生氣,便拉了她一把:“快走。留幾個人拖著他等到你哥哥他們來處理,他走不掉的。”她聲音雖小,卻叫那人聽了去,那人忙裡偷閒,有恃無恐地擰起濃密硬挺的兩道眉嘲笑道:“怎地?怕了麼?適才與那小白臉眉來眼去的時候怎就不想想醜事敗露的時候……”
見他口口聲聲只是拿著趙璀說事,每句話不忘往她身上潑髒水,要說他心思不惡毒許櫻哥真不信,由不得心裡湧起一股戾氣,低聲吩咐匆匆趕過來的許家下人:“給我好好教訓教訓他,拿馬糞給他洗洗嘴。”許家人都是些膽大不怕疼的,絲毫不懼那人手中的棒子,拉手的拉手,抱腳的抱腳,奪棒子的奪棒子,青玉與紫靄也跟著扔石頭扔泥巴,雖一時不能制服那人,卻也叫他láng狽不堪,束手就擒不過是遲早的事。
此時已然有離得近的寺中雜役並和尚趕了過來,許櫻哥暗想,這種事通常都是越傳越黑,自己的聲名必然受損,得先設法把這影響降到最低才是,於是喊了趙窈娘一聲便逕自快步離去。半途遇到急匆匆趕過來的趙璀,也不言語,板著臉裝作沒看到自行去了。
趙璀見到她本是滿心歡喜,卻得了這麼一副晚娘嘴臉,不由怏怏。卻不好追過去問,只得問趙窈娘:“怎麼回事?你們都好罷?”
趙窈娘迅速將事qíng經過說了一遍,怪道:“你怎把她獨自一人留在那裡?這人嘴裡不gān不淨,也怪不得她生氣。”
趙璀默了片刻,眼裡露出幾分殺氣,淡淡地道:“你且先回去哄哄她,其他事qíng不要管了,我自會給她一個jiāo代!”
趙窈娘膽小怕事,看他神色曉得不會善了,忙提醒他:“櫻哥只是說讓拿馬糞給他洗洗嘴,你可別鬧出人命惹禍!”
趙璀不耐煩:“快去,快去,我自有數。你把她哄好就是。”
趙窈娘只好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趙璀低聲吩咐長隨福安:“打斷他兩條狗腿,再下了他的狗牙,只要人不死就成了,爺有重賞。”
福安得令,挽起袖子帶了幾個人衝上前去喊打喊殺。許家眾婆子見狀,匆忙退開好讓他們施展手腳。那狂徒勇武有力,連著傷了兩人,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一個不仔細就吃人一個絆腳暗算倒地,於是吃了個大虧,他此時卻與先前不同,格外硬氣,始終不曾求饒半聲,只將袖子擦了擦臉,抬起頭看著趙璀冷笑不已。
“好硬氣的狂徒!且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趙璀在遠處悠然冷笑,忽見眾人突然住了手,接著長隨福安快步奔過來,湊在他耳邊低聲道:“四爺,似有不對,小的瞧著此人極為眼熟,就好似是康王府的那位三爺。”
“你看真切了?”趙璀吃了一驚,暗想不會這般巧罷?
福安低聲道:“不會錯。去年chūn天公主殿下慶生,小的因緣巧合給他牽過馬。早前他臉上有泥看不真切,適才卻是看明白了的。”
那可真有些不妙。趙璀思慮片刻,緩步走上前去大聲呵斥道:“你這膽大狂徒可知錯了?!”
“錯你娘!”那人從泥土碎花瓣中掙扎著慢慢抬起沾滿泥土的一張臉來,眼裡露出兩道凶光,先“呸”的吐出一口摻雜著泥土和血水的唾沫,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將袖子往臉上使勁一擦,倨傲地對著趙璀冷笑:“姓趙的,你竟敢使人打我?爺爺滅你全家滿門!”
趙璀這回看清楚了,這張臉雖被打得變了形,他卻不會忘記,果然是那康王府的混帳三爺張儀正。他同這張儀正雖不曾打過jiāo道卻也知道此人混帳得很,非但今日之事斷難善了,日後只怕也要攪裹不清,又不能滅口……趙璀看向圍觀的閒雜人等,心回電轉間便想了好幾個念頭。
那張儀正見他yīn著一張臉不說話,慢慢將一隻手輕輕放在了腰間,眼裡殺氣四溢。卻見趙璀滿臉堆笑地快步向著他走了過來:“真是康王府的三爺?請莫怪我等,我等眼拙,錯把貴人看成了蟊賊登徒子。還請恕罪。”
張儀正冷笑道:“姓趙的,你是想瞞混過去麼!你敢說你認不得我家人長什麼樣?你不認我反倒叫人打殺我是何道理?謀害皇嗣,你趙家是要謀反麼!”
趙璀一臉的驚色,匆忙行禮賠罪:“哎呀!三爺,這玩笑可開不得。還是先隨下官去梳洗療傷罷?”眼看遠處知客僧匆匆忙忙地跑過來,便頻頻朝福安使眼色。
張儀正看在眼裡,淡淡地道:“你過來我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