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氏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輕輕嘆息了一聲:“好命。”
趙二奶奶笑而不語。
正當此時,一個體面的僕婦進來請眾人外頭去瞧球賽。眾人隱隱綽綽地聽說來了貴客,少不得打聽一二,那僕婦含笑承認:“是長樂公主殿下、康王府的二奶奶,還有兩位王府的小王爺。”
聽說是這幾個人,眾人也不覺得奇怪,長樂公主是個愛宴遊愛馬球的,到處都能見著她的影子,康王府則是與武家有親,兩家長期互有來往,很是親密,竟是誰都沒往其他地方想。
少傾眾人入座。因著軍中常有打馬球以練騎術並配合作戰的傳統,故而將軍府這馬球場修得極好,場地用的牛油並羅篩篩成的細土築成,纖塵不起,兩端有球門,球場三面築牆防止小球滾出,留出一面建了“講武榭”為看台。
場上已是一片熱鬧景象,紅旗隨風飄揚,場上參賽的二十人皆著窄袖袍,戴幞頭,穿黑靴,胯下駿馬鞍韉華麗,馬尾縛結,皆勒馬立於講武榭前聽長樂公主擊鼓下令開賽。
長樂公主雖上了年紀,卻是朱後所出唯一一個嫡公主,乃是康王一母同胞的親姐,但她卻並不只與康王府親近,幾個王府公主府的宴席上皆能看見她的芳蹤,帝後面前更是常見,乃是宗室貴女中最愛玩鬧不過的一個名人,擊鼓開賽這種事她做得多了,今日也不過是手到擒來。
鼓聲響起,眾騎手揮動球杖,競相擊球,左邊的男賓,右面的女客,個個兒都看得興高采烈。許杏哥卻不能閒著,先趁隙將姚氏並鍾氏引到長樂公主並王氏面前,由婆婆熊氏引見說話,又把幾家與長樂公主並康王府往日有jiāoqíng的女眷也領過去入座,一一照顧周到。
許櫻哥也沒閒著,她抱病不出許久,好些人和事都生疏了,需得借著這機會慢慢撿起來,至於場上的球賽,她並不怎麼關注。梨哥卻是最忙的,又想看球,又想向姐姐多學點東西,這個也好奇,那個也新鮮,一雙眼睛來回不得閒。
小姑娘們歡喜,冒氏卻是百種滋味在心頭,想起早年大裕還不曾覆滅,娘家還風光之時,自己也大抵就是這個年紀,每每也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無憂無慮地隨著母親嫂子們一起出門做客看球賽,誰不誇讚奉承幾句?再看看自己現如今的模樣,想想家裡腿腳不便,輕易不出門的丈夫,她由來覺得淒涼萬分,又有幾分不甘之意。
正自感嘆,就聽身旁的孫氏鄭重叮囑櫻哥和梨哥:“到了貴人面前不得無禮,千萬謹慎,記著規矩。”
冒氏忙打起jīng神,笑道:“怎麼了?這是要去哪裡?”
這是在想些什麼?怎地什麼都不知道?孫氏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道:“那邊使人來喚,道是公主殿下要見見她們兩姐妹呢。”
冒氏忙解釋道:“好久不曾出門,這場上太吵太熱鬧了些,擇兒吵著,我竟是沒注意……”
許擇到底是小孩子,雖然興奮,鬧騰這許久卻是沒什麼jīng神了,怏怏地趴在冒氏懷裡,眼看著上眼皮就要和下眼皮合到一處。孫氏不贊同地道:“弟妹,孩子還是小了些,你不該帶他來。”
“不是想著他沒見過世面,怕他養成他父親的孤僻xing子麼。”冒氏悄悄將手放在許擇的腋窩下搔了搔,許擇痒痒,就笑了出來。冒氏證明似地道:“看麼,他jīng神著呢。”
孫氏嘆了口氣,沒再言語,只擔心梨哥會在長樂公主等人面前失禮,又恐貴人召見櫻哥會徒生事端。
不用說,梨哥心裡也是頗有些不安的,一雙手裡汗津津的全是冷汗,步子也有些邁不開,有心想和姐姐求安慰,又恐給前頭傳話的人聽了去笑話。
櫻哥見狀,牽了她的手示意她跟著自己走,小聲寬慰道:“莫怕,問什麼答什麼就是了。”又贊她:“我妹妹人生得好,規矩也是挑不出錯的,誰都喜歡。”
梨哥給她誇得不好意思,那緊張略去了幾分,待行至前頭,見主位前坐了好些個衣飾華麗的夫人都在打量自己,便又全身僵硬並紅了臉。
其實長樂公主等人真正想見的是她,梨哥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陪襯罷了,倒叫小姑娘受罪。櫻哥正自思忖間,已聽座首的中年貴婦笑出了聲:“好一對姐妹花。”
許櫻哥很想看看這長樂公主是個什麼模樣,卻不敢造次,眼觀鼻鼻觀心地領著梨哥行禮拜見。
長樂公主廣結善緣,自是不會為難她們姐妹,還讓人分別賜了一串香珠,說了幾句稱讚的話。
見過長樂公主,少不得還要見一見王氏,王氏早把這對姐妹花打量清楚,由不得嘆息,許家女兒是真長得不錯,還一副好生養的模樣,最難得雖然美麗卻看著端莊可親,不見妖嬈之態。正要叫人送上見面禮,就聽人道:“三爺要過來拜見姑母。”接著就見張儀正已經含笑走了過來。
第29章風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