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杏哥應了是,依言出門與許櫻哥等人別過,喚上武進,抱著如郎登車而去。
許家沒有貪杯之人也不許有貪杯之人,嬌客即是走了,許衡這裡便也吩咐散了。姚氏本待留下許徠問上幾句,但看他明明沒喝多少酒,卻似已然半醉,雙眉緊鎖的樣子,便滿懷內疚,覺著他可憐,心想就是與他說了也不起什麼作用,反倒是讓他徒生煩惱。索xing不提,打算另尋個機會再探冒氏的口風,暗裡更是叫了心腹僕婦仔細關注冒氏的行止言談。
這邊許櫻哥被幾個孩子纏著講了一回故事方才得以脫身,回到安雅居時太陽已經完全沉了下去,天邊雖只剩下一抹燦爛的晚霞,但還看得清周圍的物事。今日連著解決了幾件事,她的心qíng很不錯,加之適才在家宴上被那一杯果酒給勾起了饞蟲,想起自己還私藏了些自釀的葡萄酒,便謀算著等下要關起門來好好享受一回才是。
許櫻哥的腳才踩上安雅居的台階,正張羅著叫丫頭們點燈的古婆子便搶前幾步,討好地挑了盞燈籠過來,笑道:“二娘子仔細腳下。哎呦,這裡是台階。”
青玉掩口笑道:“古媽媽,二娘子可沒喝醉,還看得清腳下。”
古婆子笑道:“老婆子這不是為二娘子歡喜麼?”
許櫻哥便叫她:“嬤嬤今日既然不當差,便早些回去罷。”
古婆子上了年紀,這些日子為著許櫻哥受了委屈的緣故,當差非常謹慎小心,很是熬神,早就有些乏了,聽許櫻哥發了話,也就笑眯眯地謝了許櫻哥的好意。
許櫻哥環顧了院子裡的諸人一遍,想起她們自到自己身邊以來,也算是經過了好幾樁大事,但不拘是誰,都是盡心盡力辦差,從不把外頭傳的難聽話傳進來,也從不曾給自己在外頭惹過禍,添過口舌。心中很是感激,便又吩咐青玉:“拿些錢給大家買酒喝。”
聽見主人有賞,安雅居里上上下下都歡喜成一片。許櫻哥笑眯眯地等她們領了賞錢,等古婆子去了,便吩咐紫靄:“準備關門!”
第52章戰書(一)
紫靄打發了粗使婆子和丫頭子,叫鈴鐺關緊了院子門,自己從小庫房裡抱出一隻瓷罈子,賊兮兮地走入許櫻哥房裡。青玉已經在小桌子上頭擺了鹵花生、油爆核桃仁、鹽焗松仁、栗脯等四品gān果,並放好了一隻琉璃盞並三隻瓷杯。
許櫻哥則彎著腰在放雜物的柜子里翻找出一套骰盤令來,笑眯眯地道:“都滿上,都滿上。給你們個機會多喝點酒。”於是盤膝在榻上坐了,青玉與紫靄打橫,鈴鐺立在塌下,以骰子論輸贏罰酒。
許櫻哥同樣是個吃喝玩樂盡皆jīng通的主兒,當仁不讓地第一個抱起骰盅晃了一回,口裡喊著:“豹子通殺!”
果然便是豹子,幾個丫頭搖著頭嘆息著每人飲了滿滿一杯。如是再三又再三,年紀最小,技藝最差的鈴鐺便被灌得醉眼矇矓,乜斜著眼睛往酒罈子裡看了一眼,見那葡萄酒已經去了約有三分之二,便替許櫻哥心疼:“二娘子,這酒是您想喝的,如今卻大半都落了婢子們的肚子,您不划算。”
許櫻哥一張白玉似的臉微微泛著些粉紅,眼睛亮亮的,飽滿的嘴唇鮮艷yù滴,風qíng萬種地笑道:“不要你替我著急,我就喜歡看你們喝。能喝就喝,只是明日不要誤了差事,落了閒話。”她愛吃喝,卻從來不肯過量,每年都要自釀一回葡萄酒,大半都是落了旁人的肚子,她卻是樂在其中,最愛還是看人喝得熏熏然的憨態醉態。
青玉最是穩重,見著小鈴鐺不行了,忙起身看了看桌上的銅漏壺,笑道:“時辰不早啦,查夜的嬤嬤們怕是快要來了,睡了罷,不然明早鈴鐺起不來身,又要挨古嬤嬤說道。”
紫靄手氣臭,也喝得不少,聞言撫著額頭笑道:“正是,今夜該是婢子當值,喝得暈乎了,一覺睡過去,怕是二娘子口渴了喊都不知道。”
“那就散了吧。”許櫻哥並不勉qiáng,本來就是圖個高興,點到為止最好。
紫靄站起身去收拾桌子,不小心絆著了腳踏就是一個趔趄,青玉忙扶住她並接過她手裡的琉璃杯子,嗔怪道:“看你,暈乎了就別動,誰還硬要你來?打壞了二娘子的琉璃杯,看你怎麼賠。你和鈴鐺先下去歇著,我來收拾,再替你值夜。”
紫靄不好意思地道了聲謝,又拉著鈴鐺給許櫻哥行了個禮,輕輕退了出去。
一夜好眠,鳥兒剛叫第一聲,許櫻哥便自動醒了過來。
廊下的燈籠還亮著,天邊已經露出了一絲魚肚白,晨霧還未散去,枝頭上鳥兒發出的鳴叫聲不但沒有給人喧鬧之感,反倒襯得四處格外寧靜。許櫻哥深呼吸,配合著頸部運動,張開雙臂做了幾個擴胸運動,清新微涼的空氣透過鼻腔進入到肺腑之中,令人jīng神百倍。
“二娘子,怎地又起這麼早?”青玉值夜的時候從來不敢熟睡,所以許櫻哥才有動靜她便醒了過來,微微掩口輕輕打了個呵欠,手腳利索地收拾好值夜用的鋪蓋,就著銅壺裡的涼水淨了手,自去替許櫻哥收拾chuáng鋪,道:“那兩個丫頭想必是喝多了,醒不過來,婢子這就去把她二人叫醒來伺候您洗漱。”
“不必了,等我打完拳再喊她們也不遲。”許櫻哥已經自己打開鏡袱,梳了個簡單結實的雙髻,臉也不洗就去了院子裡。一套廣播體cao做完,廂房的門便響了,紫靄探頭探腦地出來,羞道:“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