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扶垂眸看著青竹桌面上那些雜亂無章的圖案,輕聲道:“和你無關。手不疼了麼?”
“不疼了,我能照顧好自己。”許櫻哥正色道:“只是我近來總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麼大事會發生,或者已經發生了。前後綜合起來,章淑這件事和馮家脫不掉gān系是一定的,昨日我還聽三嬸娘說,馮家有意和康王府聯姻,不知真假?”
要知道,馮寶兒作為宣側妃的姨侄女大概沒有資格成為康王府嫡子的正妻,但她作為右衛上將軍馮彰的嫡長孫女,卻是完全有資格做張儀正的正妻。如果能證明這個消息的可靠,許多疑問便可迎刃而解,更可以把很多事qíng的主動權把握到手裡,再不用似目前這般被動挨打。
“我會去查。”許扶道:“你也不要想太多,無非就是趙家那門親事不成了而已,有那種不懂事不記qíng的老太婆隔著,不成未必不是好事。”
許櫻哥輕聲道:“那怎麼和他jiāo代?”最過無qíng是許扶,最是念恩也是他。相處多年,許櫻哥對他的xingqíng也算是比較了解,早在昨日青玉把話傳給她聽時,她就已經猜到了許扶對於趙家這門親事的態度已經發生了改變。
許扶傲然道:“不用jiāo代。我給過他機會,是他自己不能把握住。他既沒那個本事,又有什麼資格娶你?我之所以願意促成這樁親事,是因為覺得你嫁入他家會過得不錯,既然現在證明不能,反倒將你拖入泥潭之中,我又為何要幫著他把你往坑裡推?”他壓低了聲音,道:“我答應過你的,只有那麼一次,再不會有下次。”
許櫻哥抿唇笑笑,追問道:“如果他還能證明自己有本事呢?五哥又給他留了多大的餘地?”
許扶被她看穿,由不得的有些泄氣:“說的是明年chūn天之前。一旦不成,誰也怪不得誰。他答應了。”說到這裡,他有些欣慰:“不說趙家人如何,這點風度和見識趙璀還是有的。”
這樣才正常。趙璀到底是出過大力的,不能想踹就踹了。但在當前的形勢下,他真能趕在明年chūn天之前解決這兩個棘手的問題麼?許櫻哥並不認為他能做到,可為了還未發生的事qíng和許扶爭論實在有點可笑,她便不再提此事,和許扶說了一回和合樓生意的事qíng,問過他在刑部的差事可還順利,最後再三叮囑許扶:“馮家這邊哥哥就不要隨意動作了,馮家不比章家,樹大根深,兵權在握,又得寵信,怕不小心牽扯出其他的事來。”
許扶不以為然:“我知道。”
許櫻哥正色道:“我曉得哥哥總是護短,捨不得我吃虧,誰要碰我一下,你便想雙倍還回去,非是這樣你便不舒坦。但再厲害,能把手伸到王府里麼?”
許扶的臉上浮起一層黯然之色,沉默好一歇才道:“那你怎麼辦?”
第71章雲遮
許櫻哥粲然一笑:“不怎麼辦。你們男人有男人的方法,我們女子也有我們女子的方式。這件事總的說來是我里子面子都賺足了,她偷jī不成蝕把米,白白挨我那一下,還不能喊出來,我卻可以盡qíng地喊疼賺盡了好處。只要姨父不倒,只要許家一直穩著,她就只能咬著牙暗自恨我而已,其他又能奈我其何?我要是心qíng好,還能拿她開開心,難道哥哥不信我?認為我就是個只會給人欺負的大糙包?”
許扶聽明白她的意思,不爭一時之長短,重要的是不能為了這種小事qíng動搖了許府的根本。許衡是許府的頂樑柱,許府是他們兄妹遮蔽風雨的大樹,許衡好,許府好,便一切都好。許扶沉重而認真地緩緩點頭:“你放心,哥哥大你那麼多歲,難道還不曉得這些利害關係?”
許櫻哥笑道:“我當然放心的。”她只是怕許扶一時衝動,她活了這麼久,兩世為人也有心浮氣躁不能忍的時候,何況他呢?再隱忍,經歷再複雜,到底也還是個熱血青年,總會衝動,何況其人還有個偏執yīn沉護短的xing子。
許扶臉上有了笑意:“我就只管查清楚事qíng的來龍去脈,不打糙驚蛇。有話我會讓雙子傳進來,你沒事就讓他多往外頭跑跑。這小子不錯,可信。”
始終不便久留,許櫻哥要和許扶說的話也說得差不多了,等到姚氏一出來便告辭離去。
見她走遠,許扶收了臉上的笑容,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侄兒想來想去,她這親事再耽擱不得了,趙家那邊不能抱多大的指望,還要請姨母幫著看一看才是。”
姚氏眼睛一亮,頗有些不謀而合的喜悅,也壓低了聲音道:“那位肯善罷甘休麼?”
許扶垂眸給姚氏倒了一杯茶,篤定地道:“現在也只是打聽相看一下而已,又不做什麼。明年chūn天,他若能讓我刮目相看,自當遵循諾言。若是不能,他只能怪自己沒出息。”他只是個小人物,不能手眼通天給許櫻哥幸福安寧,卻也會竭盡全力,替她掃清前面的障礙。
“你斟酌著辦,總要讓他心服口服才是,不然你們朋友一場,結成仇人可不好。”姚氏同樣不看好趙璀。現在離明年不過半年,和康王府對上可和當初對付崔家父子不同,難度不知增加了多少。但許櫻哥的親事的確也讓人頭疼,誰能扛得住張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