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櫻哥含笑同幾個蘿蔔頭揮了揮手,繼續往前走。
冒氏靠近傅氏低聲道:“你可真賢惠。她這麼大的人卻還如此任xing,明知不太平,偏要跑回來,獨扔了二嫂和二侄子兩個在那裡伺候那閻羅王。孩子們還小離不得娘,外頭又亂,你還得趕這麼遠的路,冒著風險去看人臉色低頭伏小。都說她賢良,怎地這時候就不為家裡人想想?只顧她自己?”
傅氏皺了皺眉頭,不咸不淡地道:“多謝三嬸娘cao心,做人媳婦,當人長嫂的,自然是要賢惠才好。兩個妹妹尚未出嫁,是不能在那裡久留的。我若不去,倒是叫二嬸娘和二叔怎麼辦?旁的不說,也該給孩子們做個榜樣才是。”言罷自領了孩子離去。
冒氏回頭看著暮色里的主院,恨恨地咬著牙想:“頭重腳輕根底淺的東西,我倒要看你能得意猖狂到幾時。”憑什麼許櫻哥可以自由出行,還可以公開去見舊qíng人,偏她就出門都要受限制?這一家子難道都當她是瞎子、聾子麼?
第101章變故
“昨日午後,康王妃入宮覲見皇后娘娘,隨後聖上入中宮,在中宮停留了約有大半個時辰。傍晚時分,賀王府主動請旨捉拿通敵賣國的羅毅清,隨即聖上宣召我等入御書房商討朝政。”許衡還是那副不急不緩的樣子,慢悠悠地把這幾日京中的變故一一道來,看似是在同許執jiāo流溝通,實際上卻是等許櫻哥進去之後才說起來的。
這幾件事彼此之間有關聯,康王妃入宮覲見皇后,自不會只是去喝茶問安的,多半是為了張儀正被刺之事去鳴冤示弱,而皇帝在中宮停留了近大半個時辰之後賀王府便請旨捉拿羅毅清,更是雙方互相角力之後得來的結局。羅毅清是賀王府的左膀右臂,卻被賀王府親自出手捨去,那就應是賀王府占了下方。許櫻哥正思忖間,就聽許執極小聲地道:“父親,最近有傳言,道是聖上有意伐晉。不知真假?”
許衡沉默地點了點頭。
許櫻哥的一顆心頓時涼透。她抬頭看著坐在上方的許衡,手腳冰涼。
許衡悲憫地看著她:“如果不是宮中透露出某種意願,昨日也沒有人會如此刁難你們。”從前許家不偏不倚之時,賀王府不曾針對過許家,唯一一次衝突便是在公主府中張儀正欺rǔ許櫻哥後敬順縣主的挑釁。再之後便是昨日傍晚的突發事件,這次的挑釁警告更為血腥直接。為什麼賀王府會採用這樣的方式?自是因為他們認為局勢在朝著對他們十分不利的方向發展,而他們無力改變來自宮中的某種qiáng橫有力的決定,便只能用這種方式向許家表達他們的意願。
姚氏手裡的帕子頓時被冷汗浸透,她擔憂而張皇地看向許衡:“難道是?”
許衡沉聲道:“做父親的,只要不是真的想要兒子死光光,打成一團給仇人看笑話,那自然是這個兒子吃了虧,那便要做出些補償安撫安撫才是。何況,現下即將伐晉。”皇族張氏這一家子在某些方面興許很荒唐,但他們都很驍勇善戰,十個皇子皇孫里至少有過半是猛將。賀王府和康王府正是此類佼佼者,大戰將即,內亂無異於給晉機會,晉與大華本是死敵,皇帝絕不會容許,所以不能再坐在一旁chuī著涼風聽著小曲看兒子們的笑話,他需要更多的平衡牽制。
此一時,彼一時,許家終究成了帝王權術的一枚棋子,前些日子還在為許家拒婚而賜金筷子,如今卻要把許家的女兒當成是補償平衡的籌碼。帝王只要看到自己想要的,哪裡又管得了你是否願意?何況能夠嫁給受寵的皇孫,那可是榮幸,誰敢不從?識趣的自當是笑著嫁入康王府才是。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刻,許櫻哥的嘴唇輕輕顫抖起來。姚氏老大不忍,忙過去摟她入懷,輕聲道:“先聽你父親怎麼說。”
“伯父,伯母……”許扶擦著額頭上的汗大步走來,剛進門就感受到屋裡的氣氛不對勁,腳步一頓,狐疑地看看許衡,又看看許櫻哥。
許衡道:“濟困來了啊?坐,都坐。”
許扶卻不敢坐,只管緊張地看著許衡,多事之秋,大家心裡的那根弦都是緊繃著的,很容易就往最壞處去想。
許執忙過去將他按在椅子上:“坐下再說。”
許衡的目光在許扶、許櫻哥的臉上緩緩掃過,在他們清秀的眉眼、挺拔的身形上依稀看到了故人的影子,他輕輕嘆了口氣,鄭重無比地道:“趁宮中旨意未下,你們走吧。逃到晉地絳州老家去,我來安排。”
許執的手抖了一下,臉色有些蒼白,姚氏眉尖微蹙,咬緊了唇,卻無一人說反對。若是杏哥,嫁便嫁了,因為她是許家的女兒,可櫻哥不是許家人,不該為許家的榮rǔ承擔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