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帶著你,順便討些好物件兒。”一直在替朱後捏肩膀的長樂公主笑著走來攜了許櫻哥的手,將她一一引見給眾人,一旁早有女史得了康王妃的眼色悄無聲息地去了外頭。
“這是劉昭儀。”長樂公主話音未落,鳳座左下方楠木jiāo椅上那位頭髮花白的老婦人便慈愛地握住了許櫻哥的手,把一串奇南香的佛珠戴在了她手上,微笑著道:“好孩子,真不錯。”
劉昭儀,賀王之母,屬於最早跟著今上的女人之一,也是那一部分女人中至今為止位分最為尊貴,兒孫最為爭氣的女人。許櫻哥甜甜笑著說了幾句老年人都愛聽的好話,不動聲色地將劉昭儀打量了一番。這位劉昭儀年紀未必比朱後大許多,看起來卻是蒼老得多,微瘦,看上去既和氣又慈祥,早年的美貌只能自眉眼之間依稀看出幾分來,現在看上去就是一個全然無害的老太太。
即便是皇后下面四妃空置,地位超然得不能再超然,但這個蒼老且看起來全然無害老太太還是那個風雨幾十年,歷經今上與朱後那世間聞名的愛qíng仍屹立不倒,穩穩噹噹做著後宮第二號人物的人。所以這殿中根本沒有人敢小覷她,朱後甚至於還和她客氣了兩句:“姐姐太客氣,這是你的愛物,怎能隨便就給了小孩子?”
劉昭儀微笑著微微俯身,十分恭謹地道:“娘娘,這東西是聖上早年間所賜,當年妾得了這串珠子不久便得了老二,可見這是個好物兒。如今新婦進門,妾是盼著這小兩口能早日開枝散葉呢。”
許櫻哥微微吃驚,她知道劉昭儀影響力不小,但朱後是皇后,位居中宮且深得聖上敬愛,身份何其尊貴,卻也要稱這劉昭儀一聲姐姐,劉昭儀雖態度恭謹,卻也不曾推了這聲稱呼,而是安之若素,再看殿內眾人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便知這宮中除了朱後之外最有力量的當屬劉昭儀了,也難怪賀王府和康王府競爭如此激烈。正自揣度間,就聽一人嬌滴滴的捂嘴笑道:“昭儀姐姐太偏心不過,這樣的好物件兒捨不得給賀王妃,卻捨得給了小三兒媳婦,這是隔輩親麼?”
許櫻哥微笑著看向那坐在鳳座右下方第二把椅子上的女子,那女子是仿若宣側妃一樣的存在,jīng致的妝容,嬌俏的笑臉,銀紅綺裳huáng色羅裙,保養良好,看不出真實年紀,只用眼掃著,感覺只是三十多歲一樣,可許櫻哥看她座次和作派,猜她絕對不止這個年紀,少說也該有四十以上才是。果然劉昭儀微笑著道:“昭容妹妹又在調皮了!我倒是要瞧你給新婦什麼禮,若是輕了我可要臊你。”
那昭容妹妹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自椅子上站起身來拉著許櫻哥的手,將只紅玉鑲金臂環遞了過去,微笑道:“這可是前朝留下的好物件兒,我瞧也只你能撐得起來。”又調皮笑著道:“可我這寶貝卻不是聖上所賜,乃是娘娘早年所賜。當年妾也是得了這臂環不久便得了老七,可見這臂環是沾了娘娘福澤的,今日給了小三兒媳婦,也盼她沾了娘娘的福澤,早日得子。”原來這位昭容妹妹就是那位年紀最幼有寵、正妃最美的福王生母羅昭容,後宮最得意的第三人。
劉昭儀笑道:“看這猴兒,最蹦得的就是這張巧嘴,日日哄了娘娘歡喜,倒顯得我等粗笨。娘娘休要受她蒙蔽!”
朱後只是微笑著看她二人鬥嘴,並不怎麼去管,在座的其餘幾位或是生育了公主、或是生育了親王的宮妃,七嘴八舌地跟著湊點兒趣,說說笑笑,看起來也是一副和和美美,風調雨順的模樣。
後宮女子沒有省油的燈,且在座的諸位宮妃看年齡沒有少下三十歲的,多數都在四、五十歲以上。一群中年甚至於老年大媽在微笑著鬥心眼,正是見識各色人等心xing的好機會,許櫻哥打點起jīng神,如同雷達接收機一樣地把四周的信息盡力吸納入腦。
自郴王妃殉了郴王后,賀王妃便是她這一輩人里最年長的人,她果然也就極嚴肅,甚至於比端坐在上首的朱後等人還要嚴肅,美貌也說不上,沉默寡言,目光嚴厲。許櫻哥從她臉上怎麼也找不到安六的影子,少不得猜測安六指不定是個庶子,而且早年多半過得不太好,不然怎會如此變態?
傾國傾城的美人兒福王妃懶洋洋地藏在角落裡,見長樂公主領著許櫻哥過去,便微笑著自指間褪下一枚碩大的粉色金剛石戒子:“不是什麼好物件兒,但好歹也是御賜。當得起你喊這一聲七嬸。”
許櫻哥雖覺得她yīn陽怪氣的,卻也沒放在心上,只默默打量了那顆金剛石的成色,覺著無論是顏色還是個頭都真是難得。好容易走完一圈,就見張儀正慢吞吞地自外頭行來,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想來是先到過後殿了。
第127章質問
見張儀正來了,朱後撐了片刻便起身入內更衣。待到出來,劉昭儀便笑著起身道:“到底是老了,這身子骨大不如從前,若非是日子喜慶,這把老骨頭也不樂意出來瞎晃。娘娘,妾這便要告辭了。”
說來她是此間年紀最大之人,朱後也沒留她,吩咐長樂公主:“替我送一送。”長樂公主便笑吟吟地上前扶了劉昭儀,劉昭儀笑道:“噯,哪裡敢,公主還是伺奉著娘娘罷。”言罷直接點了賀王世子妃的名:“來來來,扶著我。”
她一起了這個頭,其餘人等便都坐不下去,紛紛起身告辭,轉眼間含章殿裡便只剩下了長樂公主及康王妃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