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櫻哥笑道:“你怎麼又知道了?”
青玉抿唇一笑:“還不是芷夏和我說的。”見她感興趣,便又壓低了聲音道:“還有一事,雪耳當初在三爺病危的時候曾割過臂ròu給三爺做藥引。後來三爺假死,她就投繯自盡要跟著殉葬,幸虧是被人及時救下,故而闔府都知道她忠烈,王妃對她更是另眼相看。後來她便認了曲嬤嬤做gān娘,但不知何故,認gān娘這事兒知道的沒幾個,她當著外人面也是不喊曲嬤嬤做gān娘的。”
又見人ròu藥引,又見殉葬,又見gān娘,天時地利人和都占齊了,這樣厲害的一個人居然也沒得張某人另眼相看,更沒有得到一絲憐惜之意,可見張某人在某些方面實在是大大迥異於常人,不然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雪耳也不至於似目前這般一個透明的存在。許櫻哥笑道:“這各府里的人差不多都如此,盤根錯節,沒個一年半載的不能把中間的關節弄清楚。你們不能惹事,卻也不能什麼都不知道。”
青玉笑著應了:“您放心吧,現下是時日尚短,好多地方不好cha手,待得日子長久了,總會越來越熟的。”
“奶奶,婢子回來了。”鈴鐺的聲音清脆如鈴,如數家珍地將今日張儀正的客人名單一一報來:“有忠烈侯家的九公子,有柏王府的十二爺和十三爺,安樂伯家的八爺……對了,還有王中丞家的六公子!”
“王書呆竟和咱們三爺做朋友。”許櫻哥覺著既有些意外,卻又覺著是在意料之中的,依稀也是猜到張儀正此去將會做些什麼,想了一回,只覺得心煩意亂,迷霧一團,索xing扔了不再去想,拾掇拾掇躺下休息。半夜時分,聽到外頭熱鬧,曉得是張儀正回來了,本懶得理睬,想想又披衣起來,“蹬蹬蹬”朝著外頭趕去。
第173章孽緣
書房裡燈光黯淡,許櫻哥才進得門便嗅到一大股酒味,再看張儀正,和衣而臥,人事不省,靴子也沒脫,左右一瞧,只見清水牙粉一樣沒動,心中由來便有幾分火起。
逢夏與染夏二人束手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見她瞧來便匆忙道:“奶奶,三爺不肯盥洗。”
“不gān你們的事,都下去歇著罷,我來照顧三爺。”許櫻哥氣得樂了,醉死鬼真是討厭啊,淺酌即止是qíng趣,爛醉如泥就惹人生厭了。待眾人退下方上前探頭去瞧張儀正,只見張儀正將頭臉埋在被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遂關上房門滅了燈在榻邊坐下來安靜等待。
過了盞茶功夫,忽有人在外輕輕敲門。許櫻哥懶得動彈也懶得回答,張儀正更是悄無聲息,那人等了片刻不見動靜,便壯著膽子開了口:“三爺,婢子給您送醒酒湯來。”
是雪耳的聲音。許櫻哥端坐不動,心想這丫頭怎地糊塗了,就連她在這書房裡都不知道,還拼命往這裡湊,分明是有人刻意給了假qíng報麼,既然這般想看好戲她便奉陪一回。許櫻哥才將火摺子拿在手裡,只聽雪耳在外頭怯怯地小聲道:“三爺,不論如何您也不能傷著自個兒的身子骨呀,就喝了這碗醒酒湯罷。三爺?婢子進來了啊。”
門被人從外頭推開,廊下垂著的大紅燈籠映照著雪耳那張宜喜宜嗔的俏臉,把她眉梢眼角的期待與興奮照得清清楚楚。見她輕手輕腳地走得近了,許櫻哥便惡作劇地“呼”一下將手裡舉著的火摺子chuī亮,雪耳嚇了一大跳,臉色瞬間煞白,手裡托著的碗盞也隨之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擊聲。
“小心別摔了碗。”許櫻哥鎮定地點燃了燈燭,轉身默默看著雪耳。雪耳很快便鎮定下來,先穩住碗盞再福了下去,微笑著道:“奶奶,婢子給三爺送醒酒湯過來。清夏這丫頭取了醒酒湯來,半途道是肚子疼,非得讓婢子替她送過來。”
不但瞬間摘gān淨自己,還順帶將對手黑了一把,這般迅捷的反應,果然是比自己才進門的時候長進多了。許櫻哥險些鼓掌叫好,微微譏諷道:“真是辛苦你了,這時候還沒得歇下。”
雪耳目不斜視地將手中的碗盞雙手遞到許櫻哥跟前,恭恭敬敬地道:“奶奶,婢子做的都是分內之事,不敢稱辛苦。”
好個分內之事!這是提醒自己通房丫頭在女主人身體不方便的時候便該貼身伺候男主人?許櫻哥看定了雪耳冷冷地道:“做婢子的,按照主人的心意行事那才是本分,自作主張與四處窺探,多生事端和心思不正那都是自尋死路。我們學士府上算是規矩寬鬆的人家,這樣不守規矩的也打死了好幾個,王府里規矩嚴,想來更容不下這樣的人。是不是?我若沒記錯,前些日子犯錯被攆和打死的就不少。”
之前多數時候許櫻哥都是冷著她的,不苛刻也不關心,此番卻是第一次說出如此明白冷厲的話,雪耳身後頓時浸出一層冷汗,暗裡將適才有意無意引著自己跳坑的那幾人咒罵了個遍,咬牙切齒恨了一回,低垂了眉眼謙卑地弓著身子往外退:“是,婢子記住奶奶的教誨了。”
許櫻哥哂笑道:“我讓你退下了麼?你又自作主張了,這個毛病得好好改改才是。”
雪耳便又站住了,眼淚汪在眼睛裡直打轉,哽咽著討饒道:“婢子錯了,還請奶奶恕罪。”
許櫻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回,嘲笑道:“哭什麼?我把你怎麼了?半夜三更的,好不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