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也算是老人了,所以才叫你們煎藥,怎地倒叫昭容娘娘cao勞?”長樂公主淡淡地看了眼緊隨羅昭容進來的兩個宮女,那兩個宮女面色慘白地跪了下去,將身子匍匐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羅昭容接了宮人遞過的湯藥,溫和地道:“殿下休要怪責她們,是聖上記掛著娘娘的安危,盼著娘娘早日康復,所以命我前要伺奉娘娘。”
長樂公主起身接了羅昭容手裡的湯藥,不咸不淡地道:“聽說昭容娘娘這幾日身上也有些不妥,母后自來慈善,一定捨不得娘娘cao勞,這些瑣事還是讓我這個做女兒的來吧。若是母后醒來,娘娘能陪著她說說話,想必她更喜歡。”
羅昭容也不勉qiáng,依言尋了個地兒坐下,催促道:“還請殿下早些請皇后娘娘喝藥,湯藥冷了藥效便不好了。”
長樂公主怎放心用經過她手的藥?卻也不多說,往前行了兩步,恰恰地絆著了個錦凳,一碗湯藥盡數潑灑在了錦繡地衣之上,毫無半點窘迫地道:“跪坐得太久,腿腳麻了。”
“公主雖然擔憂娘娘,但自己也是有點年紀的人了,還該注意。”羅昭容面上絲毫不見不悅,很理解地轉頭命令身旁的宮人:“立即再去倒一碗來。”
長樂公主皺起眉頭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宮人道:“你們還敢煩勞其他人?”
那兩個宮人沉默地拜了一拜,起身後退兩步,迅速跟上了羅昭容的宮人。沒多少時候,就聽得外面一聲脆響,接著又是一陣喧譁,有宮人面色慘白地進來道:“娘娘的湯藥罐子砸了。”
羅昭容面不改色地道:“杖斃。”
長樂公主咬了牙道:“盡數杖斃。但凡再有不把自己的差事當回事的都杖斃!別以為我不敢作這個主!膽子肥的儘管來試!”
羅昭容淡淡地笑了笑,起身走到殿前,眼看著朝這邊走過來的康王妃與許櫻哥,大聲道:“依著公主殿下的意思,就在這外頭行刑,也好叫這些不知數的賤奴們曉得什麼才是本分。”
嘴裡被塞了胡桃的四個宮人在沉重的杖擊聲中漸漸失了生機,許櫻哥緊緊抓住康王妃的手,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第245章幸否?
康王妃沉著地撫了撫許櫻哥的手背,低聲道:“看得多了也就不覺得了。”
羅昭容沉痛萬分地道:“你們來了?這起子刁奴眼裡全無皇后娘娘,竟把皇后娘娘的藥罐子給砸了!不打死她們,其他人跟著有樣學樣怎麼辦?”
康王妃垂著眼,只默默地給羅昭容行了個禮,並不搭話。長樂公主從殿內快步走出,沉聲道:“三嫂你們可來了,我這裡連個可靠的人都沒有,給娘娘熬碗湯藥都能整出這麼多事來。小三兒媳婦,你趕緊地,去左邊偏殿茶水房裡為娘娘熬藥。”又轉頭吩咐身後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宮女:“靜容,你跟著南郡公夫人,聽她的安排,她有不熟悉的地方記得提醒她。”
果然進宮就有活gān。許櫻哥怔了怔,迅速俯了俯身,目不斜視地隨著那宮女往偏殿走去,長樂公主上前握了康王妃的手,二人對視無言,千言萬語盡在那一握之中。康王妃道:“我們還是先進去看看娘娘吧,我這心裡一直掛著。”
長樂公主便與她手挽手地一同進了殿內,看也不看羅昭容一眼,羅昭容在門前略站了站,也厚臉皮地跟了進去,擦著眼睛道:“娘娘這是熬出來的病……”
許櫻哥搧著蒲扇,聚jīng會神地盯著藥罐子裡翻滾的藥汁,不一時額頭上便浸出了細細的汗珠。那叫靜容的宮女在旁看了一回,輕聲道:“夫人,您歇歇?讓婢子來。”
許櫻哥抬頭朝靜容一笑:“我難得有機會孝敬娘娘,姐姐就不要和我爭了。”才剛親眼目睹為了這碗湯藥打死了四個人,便是知道長樂公主給她的必是可信之人,她也不敢掉以輕心,頂好就是盡心盡力地做好自己能做的每一件事。
靜容笑笑,也不勉qiáng,安安靜靜地給她端了個小杌子過來,又端了盞涼茶放在一旁。許櫻哥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靜容說話:“娘娘現下qíng形怎樣?”
靜容平靜地道:“娘娘自昨夜昏睡過去,只醒過一回,服了半碗湯藥,現下一直沉睡未醒。”
許櫻哥看了她一眼,年紀已長,容貌普通,行事做派卻是人如其名,便道:“姐姐的名字好聽。”
靜容道:“是娘娘賜的名兒。”
靜容不是個活潑的xing子,話少到不能再少,問一句答一句,許櫻哥漸漸覺得無趣,便不再問了。待得湯藥煎成,靜容取了鑰匙打開角落裡的描金柜子,取出一隻雕工jīng細的玉碗,取清水洗了兩遍方遞給許櫻哥,平靜自若地道:“碗放得久了,難免生塵,多洗兩遍總要好些。”
都是些謹慎人兒,許櫻哥笑笑,將藥汁注入碗中又涮了兩遍才倒了大半碗黑黝黝的藥汁進去。再抬頭,就看到靜容眼裡暗藏的微笑,二人會心一笑,一人抬碗,一人端藥罐子,偕同向著正殿而去。
朱後這時候已是醒了,正半倚在康王妃的懷裡聽長樂公主說話,見許櫻哥進去,便朝她彎彎唇角,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難得你熬的藥喝。”
許櫻哥笑道:“孫媳難得有機會伺候娘娘。”
羅昭容笑道:“娘娘好福氣,都是些孝順孩子。”
朱後和氣地朝羅昭容笑了笑:“聖上那邊無人照應,妹妹不如去伺奉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