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心知肚明,識趣地又把話題轉到了馮寶兒的肚子上:“還是妹妹有福氣,這回可搶在那位前頭了。”
馮寶兒冷淡地道:“她遲早總是要生的,我們始終是庶出,便是在前頭生出來也要比人家矮了一頭,又算得什麼?還是把該打聽清楚的打聽清楚才有意思。”頓了頓,道:“許家的三夫人冒氏是個知qíng的,我如今沒機會出門尋她打探,但想來家裡是有辦法從她嘴裡掏點實qíng出來的。”
白氏見她心心念念只盯著許櫻哥這件事,便閉了嘴不再說話。馮寶兒也不在意,只皺了眉頭自己想著心事。
天色將晚,風起,天上的雲層又黑又厚又重,將太陽遮擋得嚴嚴實實,天地間一片昏暗,空氣別樣cháo濕厚重。
許櫻哥從夢中醒來,只覺著身上敷著一層薄汗,又熱又膩,令人很不舒服,睜眼一瞧,四下里黑暗一片,少不得喊了一聲:“青玉?”
進來的是秋蓉,低眉垂眼地掌著燈立在那裡柔聲道:“奶奶醒了麼?青玉她們後頭收拾奶奶的箱籠去了。”
許櫻哥翻身坐起:“什麼時辰了?天怎地這般黑?”
秋蓉道:“酉初了。”
那也不過才下午五點左右,怎就這般黑?許櫻哥披衣下chuáng,將窗子輕輕推開,看到外頭黑如夜晚,便嘆道:“這是要下bào雨呢。大奶奶可使人過來說過今晚的家宴擺在哪裡?”
秋蓉道:“是設在重華廳的。奶奶最好是收拾好了提早過去,省得這雨落下來不好走。”一邊說,一邊利落地將屋內的燈燭點起,招手叫人進來伺候許櫻哥梳洗。接著青玉幾個也聞訊從後頭趕了過來,找衣服的找衣服,配首飾的配首飾,說說笑笑間便替許櫻哥收拾妥當了,又尋了油衣木屐並大傘,簇擁著許櫻哥出了隨園,只奔重華廳而去。
重華廳中已然一片熱鬧,燈火輝煌中,華娘姐妹幾個正帶了人在那裡笑嘻嘻地布置屋子桌椅碗筷,王氏同世子妃笑吟吟地拉著張幼然說些悄悄話。許櫻哥進去,笑道:“這一覺好睡,看我是來遲了。”言罷上前握了張幼然的手,命紫靄將賀禮送上:“恭喜三妹妹了。”
張幼然穿戴一新,害羞地笑著給許櫻哥行禮謝過,又被華娘幾個拉到一旁調笑。
世子妃示意許櫻哥坐下,笑道:“想必你是餓了吧?現下只等側妃和四弟妹、五弟他們過來便可開宴了,要不要先來點糕點墊墊?”
許櫻哥笑道:“我來前就喝了燕窩粥的。”
王氏調笑:“這是在自己家裡,她才不會委屈自己呢。”
說笑間,亮光閃過,一道閃電橫劈了半邊天空,接著悶雷聲響,狂風四起,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了下來,土腥味兒瞬間便瀰漫了整個重華廳。眾丫頭婆子忙關窗的關窗,護燈的護燈。
那雨越下越大,天地間黑沉沉一片,雨聲雷聲風聲jiāo織在一起,蓋過了眾人的說話聲。眾人便都安靜下來,王氏輕聲道:“好大的雨。不知側妃與四弟妹她們可還趕得過來?”
世子妃淡淡地道:“那是要看這雨下多久了。”若是短時間內停了,宣側妃與馮寶兒自然不能不來,但若是下得長,這二人肯定不會出現就是了。
第268章渾水
茫茫大雨中一人疾行而來,有小廝踮著腳飛快追著給他打傘,他卻是半點不顧,只顧埋頭疾行。這是多事之秋……室內眾人看不清他的臉面,卻本能地覺著有些擔憂。轉瞬間來人行至階前,許櫻哥立即認了出來,忙起身快步迎上去嗔怪道:“這般大雨怎不避一避!”
張儀正身上雖披著油衣,發梢靴子褲腳卻都已經濕透了,走一步便是一個水印,他望著許櫻哥笑了一笑,接過她遞上的帕子擦了一把臉,目光在惶恐不安的女人孩子們身上掃過,微笑道:“我還怕趕不及,幸虧是趕上了。恭喜三妹妹了,賀禮改日送上。”
孩子們之前都跟著大人緊張,見張儀正疾行而來竟然是這麼個理由,便跟著放鬆了qíng緒,紛紛笑道:“三叔父,您這樣闖進來,我們還當是誰呢,您從哪裡來啊……”
張儀正耐心回答孩子們的話:“才從宮裡當差回來啊。這內府里,除了家裡人能這樣闖進來,誰還敢?一個個都不動腦子!”
華娘幾個女孩子都微笑起來,另幾個男孩子則圍到張儀正身邊去摸摸他的佩刀,又問些小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