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粗壯的手伸過來不客氣地將許扶才咬了一口的西瓜打落在地,又一把扯住了許扶的衣領,有人冷聲道:“為什麼周滿聰會死?是不是你出賣了他?”
“有話好好說。”遲離試圖擠過來,卻被人一把扯開隔在了外頭。許扶看也不看面前凶光畢露的眾人,平靜地掏出一塊絹帕擦拭著手指,然後在抓住他衣領的那隻手將往他臉上打過去的同時一拳揮向那人,再轉身看著遲離道:“讓huáng一多來和我當面鑼對面鼓的說。”
遲離吃了一驚,隨即垂了眼,輕輕擺手示意眾人退下。
門被人猛力踹開,朱貴帶著一群人沖了進來,虎視眈眈地在眾人面上掃視了一圈,冷笑道:“許五爺,真是想不到啊,你竟敢私藏叛逆!”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齊齊一變。chūn分想跑,雙腳卻似被釘在了地上一樣,只能拿著那一片西瓜傻傻地看著朱貴。有人悄悄探向腰間,遲離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沉默地看著許扶,許扶垂眸笑笑,比了個手勢:“朱爺請。”
朱貴雖則從來都不喜歡許扶,卻也不敢真就應了這聲爺,當下一抱拳:“許五爺,您也莫怪我,我這是奉命行事,要怪您也只能怪您心軟收留了那趙璀。那是什麼人啊,那是犯過謀逆罪,使人暗殺過咱們三爺的人。”言罷轉頭吩咐眾人:“給我搜!好好兒地搜,但有同黨一併拿下。”又問:“那逆賊之前是住在何處?”
許扶心思微動,抬眸看向遲離。遲離已然指向趙璀之前住的房間:“回這位爺的話,是住這裡的。”
立即有人如láng似虎地沖了進去一陣亂翻,朱貴上下打量著遲離,又看看立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眾漢子,冷笑道:“這幾位好面生啊,不知幾位從哪裡來?”隨著這聲問,呼啦啦地便圍上來一群康王府侍衛。
那幾人立即慌了神,遲離滿臉急色地向站在一旁看戲似的許扶央求道:“東家,這些可都是小人的親戚,都是同您說過的……”
許扶這才同朱貴道:“不錯,這些都是小遲師傅的家鄉人,他們有過所(不清楚的筒子請看後文注釋)。”
那幾人這才忙忙地將自己的“過所”拿了出來,試圖證明自己來歷清白,有根有據。朱貴卻是得到過吩咐的,哪裡管他有沒有什麼“過所”,隨意看了看便點著看著面相最兇狠的二人道:“你,你,出來!你們的過所是假的!”
那二人勃然變色,正yù反抗,遲離忙搶在前頭沖許扶作揖:“東家……”
朱貴看著許扶冷笑:“不要求他了,許五爺既然不認咱們三爺,還私下收留了趙璀逆賊,咱們怎麼也得請許五爺去喝杯茶說說話才是。”言罷殺氣騰騰地大聲喝道:“弟兄們,有不聽話的,只管給我殺!”
“你們不講理……”chūn分眼看著許扶也牽扯了進去,急得眼淚婆娑,朱貴理也不理,jian笑著看向許扶:“許五爺,您請!”
許扶一撩袍子,轉身便往外走。朱貴見自己剛點到的那二人滿臉殺氣地立在那裡不動彈,其餘人等也是蠢蠢yù動,不由冷笑道:“呦呵,這是哪裡來的刁民,看這樣兒似是想與我們動刀子喲!”
遲離嘆了口氣,柔聲安慰那幾人:“這中間雖有誤會,但我們東家自來與康王府的三爺jiāo好,定不會胡亂冤枉了人。兩位哥哥只管安心,問問話就能出來了。”他開了口,那幾人便是心中猶疑不定也不敢公然反抗,只能裝了老實模樣道:“真的?”
朱貴冷笑:“是呀,只要你們與趙璀逆賊沒gān系,關你們作甚?不聽招呼的,別怪爺們的刀子不長眼!”
許扶冷眼旁觀,眼看著一群人凶神惡煞地將那二人帶走,一言不發地跟在朱貴身後往前行去。chūn分在後大哭著追趕:“五爺,五爺……”
有人要去驅趕chūn分,朱貴卻只是笑:“由得他去。”
“我們怎麼辦?”許宅里餘下的幾個漢子齊齊看向遲離,遲離揉了揉眉心,低聲道:“只有去求許家二娘子了。”究竟是在演戲還是張儀正真的因趙璀一事生了疑心,總要打聽清楚才是。
康王府中,許櫻哥將一根劈好的紫色絲線穿入針眼裡,拉線結頭,在白色的絹布上描著的牽牛花上刺下一針,青玉從外匆匆進來,附在她耳邊低聲道:“奶奶,三爺使人將五爺並五爺那裡的兩個人一併帶走了。chūn分這會兒在外頭哭天搶地的找了雙子向您求qíng,您見不見?”
許櫻哥嘆了口氣:“讓他進來吧。”她不知道張儀正心裡究竟是怎麼盤算的,趙璀又是同張儀正怎麼說的,但既然那些人用她與許扶的身世來威脅許扶,她若是不聞不問,反倒越發顯得這裡頭有鬼了。
不一時,鈴鐺將chūn分引了進來,chūn分想起自己曾經將許櫻哥送去的東西扔在地上並將人趕了出門,不勝惶恐,少不得趴在地上磕了一個又一個響頭,旁的話也不敢多說,只道:“求奶奶慈憫,拉五爺一把。”
許櫻哥道:“起來說話,聽我問你。”
她雖語氣和藹,chūn分卻不敢相信,堅持要跪在地上說話。許櫻哥見他執意如此,又感念他對許扶忠誠,也就任由他去:“你把經過詳細說與我聽……”
chūn分將過程詳細說了一遍,刻意隱去趙璀那一伙人的威bī,謊稱道:“……那周滿聰是個騙子,他裝得好可憐的樣子,幾次三番懇請五爺收留,五爺一時心軟才犯了糊塗……”
卻聽一人在外冷笑道:“果真是一時心軟犯了糊塗?好個刁奴,竟然欺瞞到後宅女眷跟前來了!”接著張儀正大步走了進來,冷冷地掃了chūn分一眼,chūn分便矮了幾分。他不敢去求張儀正,便只給許櫻哥磕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