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媽媽和雨荷對視一眼,都有些心領神會。
良久,牡丹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仍將那帕子把兩隻jīng美的盒子包了起來,遞給雨荷道:“收起來吧。”
到了晚飯時分,李荇已經告辭,何家的女人們還在興奮地討論剛才他送來的利汗紅粉香,還有那衣香,牡丹細細聽下來,原來每個人的衣香味道都不一樣,但只有她一人的是牡丹香。
孫氏見牡丹坐在一旁只是笑,並不參與討論,有心示好,便問牡丹:“丹娘,你的是什麼香?我的是芙蕖衣香。配得可真不錯,聽說行之也是個調香高手。”
這話牽動了一撥人的心,看這qíng形,將來牡丹只怕是要嫁去李家的。若是她再學了何家的調香秘法去,將來何家的成香鋪子怕是永遠都不要開了吧?這許多人,怎可能永遠只做珠寶和香料原材料生意?少不得要做點旁的,例如成香鋪子、首飾鋪子等等才能養活人。所以,牡丹什麼時候再婚,嫁給誰,都很關鍵。
甄氏掃了一眼眾妯娌,見個個都低頭不語,一邊暗自鄙視她們沒本事,敢想不敢做,一邊笑道:“還用問?定然是牡丹衣香。”斜睨著牡丹調笑道:“大家都不過是沾光罷了,行之這人真是不錯。是不是,丹娘?”
牡丹抬眼看向甄氏,落落大方地承認:“表哥為人的確不錯,如果沒有他相助,我的事qíng沒那麼容易。說到沾光,我倒是有些不明白這其中的因由,三嫂說來聽聽?”
自那日劉暢當眾質疑她與李荇有私qíng後,家裡人就非常注意,不叫她與李荇單獨接觸,更注意不說任何有可能引起誤會的話。畢竟一個尚未和離成功,一個尚未娶妻,什麼都談不上。風氣再開放,女子的名聲總是最要緊的。旁人倒也罷了,自家嫂子也當著孩子們開這種玩笑,是什麼意思?
甄氏以為牡丹會嬌羞,會迴避,就是沒想到她會坦然面對,還明知故問地當著全家人追問自己。意外之餘,只是gān笑一聲試圖敷衍過去,語義含糊地開玩笑她敢,叫她當著全家人說這個,她倒是沒那個膽子。
牡丹見她不敢再說,也就低頭吃飯,不再bī問。
何志忠卻沉著臉道:“什麼沾光不沾光的?誰沾誰的光?這是回禮!你娘剛使人送了禮去他們家!”
“哦。”甄氏討了個沒趣,狠狠瞪了一眼埋頭吃飯的何三郎,又掃了一圈幾個幸災樂禍、或是面無表qíng的妯娌,暗自咒罵幾句,將面前饆饠使勁咬了一大口,狠狠地嚼著。
眾人不敢再多言,這頓飯吃得很安靜,就連孩子們都規矩了許多。何志忠一放下碗筷,其他人也跟著放了碗筷,岑夫人抬眼冷冰冰地看向甄氏:“三郎媳婦,你隨我來。”
甄氏第一次看到岑夫人用那種眼神看自己,只覺得背心涼颼颼的,qíng知不好,硬著頭皮乞求地看向吳氏,吳氏卻是沉著臉看也不看她一眼。再看何三郎,何三郎正笑眯眯地拉了大女兒蕙娘的手送到牡丹跟前,說是讓蕙娘幫著牡丹種花,蕙娘也果真親親熱熱地伏到牡丹肩上撒嬌。
甄氏吸了一口冷氣,垂頭垮肩地跟著岑夫人進了後面。甄氏在岑夫人房裡一直呆到天黑才出來,出來後埋頭迅速回了房,第二日清早去岑夫人房裡請安是第一個到的,經過此事,她對牡丹倒是客氣了許多,再不敢亂說話。
接下來的日子,牡丹又出了幾次門,好幾次本是想去香料鋪子的,結果每次都沒能如願,不是被甄氏纏著,就是被李氏和芮娘纏著,又或者被白氏託付了去買東西。漸漸的,她也就輕易不再出門,看著院子裡的牡丹花一盆盆的謝了,結了種子,索xing成日專心搗鼓那些花,一看到有生蟲的跡象和葉子變huáng的跡象,就要守在旁邊小半日,有蟲捉蟲,不能捉的就用硫磺滅蟲,倒也自得其樂。
而默默觀察下來,孫氏疏遠和楊氏針對的人,不是旁人,卻是薛氏。這是牡丹和林媽媽、雨荷所想不到的。牡丹的心qíng很複雜,似乎,她還沒回家之前,何家沒這麼複雜的。她的到來,就像是催化劑,將一些往日沉澱在下面,看不清的東西催化之後,漸漸浮出了水面。而這些事qíng,都是她無力控制的,她只能和林媽媽一道,嚴厲管束雨荷、寬兒、恕兒,不許她們參與到何家下人間的派系鬥爭中去,多做少說,不許生事。
第五十章端午(一)
因為孫氏和楊氏做得太過明顯,導致不只是牡丹等人注意到了,就是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三人之間有問題。
先前薛氏還想著以和為貴,百般忍讓著孫氏和楊氏,幾次三番被挑釁後也忍不住了,抓了楊氏和孫氏的把柄,當著全家人給了她二人一個難堪,充分維護了自己作為長媳應有的威嚴。漸漸地,三人發展到見面也不說話的地步。
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因薛氏是長媳,幫著岑夫人理家的時日太久,地位輕易不可撼動,也沒誰敢輕易就和她唱反調,或者是去質問她,只敢在私下裡猜疑,傳出老大媳婦等不得了,私心太重,不但容不下小姑子,也容不下公爹的小妾和庶出的兄弟和弟媳等等之類的傳言。
為了家庭和睦,吳氏和白氏來來回回地做和事佬,卻不起任何作用。岑夫人的態度也很讓人疑惑,不聞不問,仍然十分倚重薛氏,假裝不知這事。她這態度落在其他人的眼裡,似乎又是太過偏袒長媳,就是女兒也不能比,於是大家看向薛氏的目光又多了幾分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