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暢死死瞪著牡丹,突然放開她的手,從腰間解下刀來,莊重地捧著對著眾人轉了一圈,把刀扔到了牡丹懷裡,惡狠狠地道:“拿著!”接著挽起了袖子,露出雖然雪白,但是同樣jīng壯的胳膊來。今天他就叫她好好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張五郎見狀,掃了牡丹一眼,往腰間一掏,掏出把匕首來,也是當著眾人亮了亮,將頭上的鬼面取下,將兩件東西同樣扔到了牡丹懷裡。
眾人紛紛鼓掌鼓譟起來,意思是都是光明磊落的漢子,打吧,打吧!快點動手啊!
那二人四目相對,目光膠著處火花四濺,俱都一聲不吭,猛地將肩膀向對方撞將上去,頃刻之間,就過了十幾招。張五郎力氣大,實戰經驗豐富,劉暢卻是身手靈活,一招一式頗有章法,拳頭打在人身上的悶響聲和人群鼓譟的聲音夾雜在一起,令牡丹全身都出了一層冷汗,熱得氣都差點喘不過來。
此地不宜久留,此事不宜再鬧。牡丹默不作聲地將劉暢的刀扔到地上,把張五郎的匕首往他夥伴的手裡一塞,將張五郎的面具往頭上一套,慢慢往後退,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打架的二人吸引過去,也沒誰注意她的小動作。
牡丹出了人群,略略掃了一眼,拔步往前方奔去,四處搜尋,總算給她找到了目標人物,於是喊了一嗓子:“有人打群架了!殺人啦!”但見那幾個坊卒打了jī血似的行動了,又急速往另一邊跑,邊跑邊大喊:“坊卒來啦!”
遠遠看到那邊圍著看熱鬧的人群迅速四散開來,張五郎顯然是經驗很豐富,立即住了手,麻溜地抱起鼓領著一群人又唱又跳,鎮定自若地隨著人群散開,很快湮沒在人群之中,只剩下劉暢孤零零的一人站在那裡發呆。牡丹方放心地尋了個隱蔽的地方躲好,邊觀察看棚那邊的qíng形,邊等待雨荷領人來。
然而看棚那裡卻全無動靜,先前劉承彩去時是個什麼樣子還是個什麼樣子,一群人圍在那裡,動也不動,不見人出去,也不見人進去。牡丹不由大急,有心過去打探消息,卻又害怕被抓個現行,反而中了劉承彩的jian計。左腳踩右腳,右腳踩左腳,躊躇良久,好容易才下定了決心,沿著街邊慢慢掩將過去。
清華郡主並未走遠,只將戚夫人送到劉家的看棚,隨意打了幾個轉,假意應承。戚夫人被灌了茶湯醒過來,手腳冰涼,兩腿控制不住地發抖,看到清華郡主的如花笑靨,只覺得心口一陣一陣的刺痛,仿佛有人拿了一把剪子在她心裡絞呀絞,只得惡狠狠地瞪著朱嬤嬤,示意她把人趕走。
朱嬤嬤本就收了清華郡主不少好處,更何況知道這即將就是自己的女主人之一,得罪不得,於是只是裝作不懂,不停地在戚夫人面前說清華郡主的好話,一會兒說她暈倒後清華郡主如何擔憂,一會兒又夸清華郡主耐心細緻,一會兒又夸清華郡主溫柔體貼。
戚夫人氣得要死,閉著眼朝清華郡主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走人,連一個字也不想和她說。
作死的老虔婆,若不是看在暢郎的面子上,我才懶得理睬你呢!清華郡主心中惱恨不已,本想戚夫人不想看到自己,自己還偏就要在這裡慪慪她,可到底有事,心裡還牽掛著另外一個人,當下便起身道:“既然夫人要休息,我就不打擾了。”擺出女主人的架子,嚴厲地將劉家看棚里伺候的人挨個訓了一頓,指示她們好生伺候戚夫人,不然自己不饒她們云云,看到戚夫人又有昏厥過去的跡象,方才心滿意足地提了鞭子出去。翻身上馬,問身邊的侍衛道:“人往哪裡去了?”
那侍衛一指平康坊:“跟著長公主殿下往那邊去了,沒騎馬,走的路,馬六一直跟著的,想來還在那附近。”
清華郡主冷笑一聲:“走,去把人給我找出來!”她就不信這麼亂,這麼多的人,長公主還能總關照著一個陌生人!
第五十六章怒(一)
牡丹仗著有那個普及面很廣的鬼面遮擋,很順利地摸到那看棚附近約有三丈遠的地方,就再也不敢靠近。徘徊良久,決定故技重施,再去報回案qíng,請坊卒們去搗搗亂。
誰曉得才往街心走了幾步,就聽得一陣馬蹄聲疾響,眾人尖叫躲避,也有人大聲咒罵。似是有人縱馬疾馳,牡丹不及回頭,迅速往旁邊閃讓,還未來得及躲開,就聽得身邊人尖叫,一匹馬衝著自己直直奔來,馬上之人高高舉起馬鞭,鞭梢呼嘯著毒蛇一般朝自己劈頭蓋臉地抽來。
看清清華郡主臉上那惡毒的笑容時,牡丹的心跳差點停止了。往左躲,是馬蹄,往右躲,是鞭子,前不得後不得,跑不掉躲不掉……她當機立斷,護著頭臉側身過去,打吧,要打就打背吧。
清華郡主看到牡丹縮成一團的樣子,不由感到一陣快意,原來你也會有這樣láng狽的時候?剛才和劉暢抱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楚楚可憐啊?眼看鞭梢已經要觸到牡丹,突然又改了主意,硬生生將鞭子轉了個方向,狠狠抽到馬臀上,那馬兒吃痛,一聲嘶鳴,抬起前蹄就往牡丹身上踏去。
眾人尖叫驚呼,都叫牡丹快躲。牡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全憑本能行事,人在拼命地躲避著,腦海里卻有條聲音在狂喊,她躲不掉了,躲不掉了!人哪兒有馬跑得快?!
清華郡主快意地笑著,嘴裡卻假裝驚呼:“哎呀!該死的死畜生!快快停下!”一邊又叫人上來幫忙:“還不快來幫忙?”實則卻是叫人來替她堵住牡丹,她手下之人不敢不從,俱都打馬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