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去了,何志忠笑道:“丹娘,你可以考慮一下,先留著他一家人看門,一來不至於將他家立時bī入死路,二來也可以藉此事將你樂善好施的名聲散播出去,以後自有你的好處。若是不服管教了,再將他趕走也沒人能說你的不是,只會說他不識好歹。連接兩次背主,他是不會得到任何同qíng的。”
牡丹笑道:“爹爹還有一句話沒說吧?留著他們正好闢謠,省得人家嫌這莊子風水不好,不肯來遊玩。有道是,與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何志忠哈哈大笑起來,滿意地道:“以後你跟著老頭子慢慢地學吧。想做生意,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呢。”
待到雨荷辦妥事qíng出來,阿桃牽著她弟弟的手巴巴地送了出來,可憐兮兮地看著牡丹道:“奴婢會一直等著主人來的。”一副生怕牡丹等人不來的樣子。
牡丹的心一時又軟了,仍然沉著臉道:“明日定然會來。”走了老遠,牡丹轉過頭去,見阿桃姐弟還站在那裡仰首相看。她不由暗想,若是她當初來這裡的時候,做的不是何牡丹,而是一個如同這般,或者更無奈的小女孩,為了生存不得不去給人做奴婢,她會怎樣?這雖然是個不可預知的答案。但她相信,她一定會渴望有人肯伸手幫自己一把的。
當天回去後,何志忠就領了大郎去尋前些日子給何家占宅的術士,約定第二日一起去看周家的宅子。最終那宅子的風水還是得到了術士的認可,並以六百一十六萬錢的價格買了下來,那老管事心裡歡喜,果然將那林子桃、李一併留給了牡丹等人。
待到牡丹用自己的嫁妝錢付了款,大郎便與那老管事一起去官府申了牒,將地契房契寫上牡丹的名字後,牡丹真正成了一個小地主,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產業。她給那裡起了個很俗的名字,就叫牡丹園。
阿桃一家子人仍然留在那裡替牡丹看房子,看那片果林。大郎馬不停蹄地尋了工匠去修繕那房子,該上漆的上漆,該粉刷的粉刷,過後又將家裡能gān的下人派了去將房子、園子收拾gān淨,眼看著就是煥然一新,可以住人了。
林媽媽便尋思著,是不是先將牡丹的嫁妝家具等先搬進去,省得總在那倉庫里堆著不是事兒。
牡丹搖頭道:“這個時候就搬去不妥當。咱們還沒合適的家人看房子呢,那胡家父女到底還不知道真xingqíng,不妥。再說還要修園子呢,先隨便搬點急用不值錢的東西過去,累了的時候可以進去歇歇就好。”
林媽媽應了,卻想著到底先得尋下一房妥當的家人照料那邊才能放下心來,便自往前面去尋岑夫人商量。
牡丹趴在桌上用碳筆把她自己畫的設計圖最後一部分添上。在拾掇房子的這段時間裡,她已經將那周圍的地形全都看了個清清楚楚,又聽了那術士的建議,哪些地方可以造山,哪些地方可以引水,這個園子要怎樣建,她心裡也有了大概的數。如今要做的,就是先將那園子大致的樣子畫出來,然後想法子請名家看一眼,若是妥當了,便開始施工。
其間岑夫人與雨荷等人幾次進來,都見牡丹專心專意地趴在那裡,眉目之間全是專注,竟然是根本沒聽到有人進來的樣子,便都不打擾她,悄無聲息地退出去了。
待到最後一筆落下時,牡丹心滿意足地抬起頭來伸了個懶腰,這才發現自己的頸子、肩膀、腰都說不出的酸。再看窗外,已經日影西斜近huáng昏。
雨荷一直坐在外面邊做針線,邊聽屋子裡的動靜,聽到桌椅聲響,立刻叫寬兒往前面去給岑夫人送信:“丹娘這裡可以了,馬上就可以開飯。”隨即進屋打水給牡丹洗手洗臉,牡丹這才知道全家人就等著她一個人吃飯。慌慌忙忙地將捲軸卷了帶出去,但見一家子人都坐著說笑,小孩子們也沒喊餓,這才鬆了一口氣,笑道:“都是我的不是,叫爹娘、哥哥嫂嫂們久等了。”
甄氏自從因想要自家兄弟娶牡丹的事qíng不成,又被岑夫人收拾過後,對牡丹就有些怪怪的,後來見牡丹置了宅子地畝,方才又稍微好了點兒。此時她是第一個看到牡丹手裡的捲軸的,便上前去接牡丹手裡的捲軸,笑道:“哎呦,咱們家的丹娘原來是才女呢。畫了這許久,也讓我們看看畫的是些什麼。”
牡丹微微一笑,隨手遞給她,甄氏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名堂來,笑著遞給張氏等人看:“你們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我怎麼看不懂。”
張氏等人湊過去,但見紙上這裡一團,那裡一塊的,與那慣常見的風景畫果然不同,心中雖然疑惑,卻沒有同甄氏一般嘲笑牡丹。牡丹倒是早就做好被他們嘲笑的心理準備的,見甄氏笑她,卻也不惱。
二郎瞄了幾眼,卻看出些意思來,大致曉得哪裡是牆,哪裡是山,哪裡是房子,哪裡是溪流池塘並橋台樓閣。只是這樣的設計圖,實在是太過簡陋古怪了些,不過想到自家妹子又沒學過這個,也不需要她畫得有多出彩,反正是修園子就是了,故此二郎也沒笑牡丹,只道:“丹娘這是準備怎麼辦?”
牡丹道:“我想要請哥哥們替我打聽一下,這京中誰治園最厲害的,最雅致的,想請他幫忙看看,潤色一下,然後備下土木石料,越早動工越好。”
何志忠探手將捲軸接過去,叫牡丹過去一一給他解說,哪裡是哪裡,哪裡又打算怎麼辦等等。他其他都不管,只關心牡丹是不是認真按照那術士的說法來布置山水的,見牡丹聽了話,也就不再多言,只道:“我明日讓你哥哥去你李家表哥那裡問問,請他幫忙打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