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荇聞言大喜,暗道一聲終於解脫了,忙道:“我正要走呢,爹爹也要去王府辦差了吧?咱們正好同路。”
李元正好有話要同他說,當下點點頭:“走吧。”
崔夫人還沒比劃完,就見丈夫將兒子給拉走了,不由滿心不喜,正要阻攔,李滿娘輕輕拉了她一把,低聲道:“讓大哥和他說說。不然那天他轉身就跑了,你到哪裡去找人?”
崔夫人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遂頓住了,怏怏地道:“咱們也給自己添件好的。”
李家父子二人並肩出了正屋,隨身小廝們忙忙地去牽馬準備出行事務,李元背手前行,淡淡地道:“還想著那?”
李荇心口一緊,隨即裝暈地一笑:“想著什麼?”
李元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直言不諱地道:“想著何家的丹娘!”
李荇倔qiáng地抿緊了唇,也不應是,也不答不是。
李元見他果然如同意料之中一樣默認了,當下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大丈夫當有所取捨!”他頓了一頓,語氣沉重地道:“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你不是一直都為商家鳴不平麼?覺得大家不應該看不起商家麼?這事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若是你想改變他們的這種看法,光憑你現在這樣的身份地位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李荇有些心煩意亂,這些他當然知道,他也想繼續往上走,做到更好,將來有一天,讓大多數人都能靜下心來聽他闡述他的觀點,實現他的理想。然而,他難道就不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做到麼?和他扯這些做什麼。
李元見兒子抿緊了嘴,滿臉的不以為然,曉得他心中所想,當下道:“你大概是想,憑著你本身的才gān你也能做到。但成功並不是光憑努力就夠的,機會是有數的,並不是輕易給人的,能夠走五步就走完的路,你為什麼要走十步,甚至百步?”
李荇尖銳地道:“難道當初您娶娘的時候也想了這些?只是沒法子娶到名門望族的女子才退而求其次?您雖然在仕途上走得艱難,但您能說,娘這些年對您一點幫助都沒有?”
李元舉手制止住李荇的反駁,嚴肅地道:“此一時彼一時,我那個時候的qíng況和你現在的qíng況不同!我吃了多少苦頭我自己心裡明白,所以我才不想要你再走一回。我承認丹娘是個好女子,與你年貌相當,但是,她心中有你嗎?”
李荇一陣氣苦,如果不是家中反對,崔夫人幾次三番去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他和牡丹何至於到這個地步?
李元才無暇顧及李荇心中想些什麼,自顧自地道:“如果她心中真的有你,就不該成為你的絆腳石,如果她一心想跟你在一起,為了你好,為了你的前途著想,就不該苛求……”他笑了一笑,“你們真想在一起,我也不是非得不許的,只要她肯退一小步。”
李荇的臉突然熱了起來,只要丹娘心中有他,只要丹娘肯退一步,那就是說,讓丹娘做他的側室?他一時說不清心中的感受,有惱怒也有心疼,更有一種qiáng烈的挫敗感。
李元看到他的神色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輕輕一笑:“但是,她肯麼?何家肯麼?”何家那般偏疼牡丹,怎捨得她去做人的側室,受主母的氣?牡丹本是三品大員的獨子正妻,卻不肯忍氣,花了那麼多心思吃了那麼多苦頭也要和離的人,又怎會願意來做似他這等人家的側室?簡直是笑話!
李元能想得到的,李荇也能想得到,他猛地抬頭看著老謀深算的父親,漲紅了臉道:“爹爹有話但和兒子直講就是,何必這樣轉彎抹角的?”
李元見他翻臉,也跟著翻了臉,冷哼了一聲:“實話和你說,清河吳氏此番也會有人來!這是很難得的機會!旁人打著燈籠也求不到的!”
李荇拼命壓制住心中的怒火,道:“我從來不知清河吳氏也與我家有jiāoqíng!”
李元死死盯著他,針鋒相對:“他與我們之前是沒jiāoqíng,但以後就會有了!說起來,這一位,可是從前秦妃娘娘提起過的。”
李荇的頭“嗡”的一聲響,冷笑道:“只怕是旁支庶女吧,就算是嫁過來,也不見得就能給你所想要的。”
李元對他的憤恨視而不見,雲淡風輕地道:“雖然五姓嫡女說起來不多,但這位的各方面還偏巧都是良配!你也不要急,人家還不見得就能看上你呢。我也就是提前和你打個招呼,該怎麼辦你心中要有數。你今年已是二十一了,再也拖不得。我不是賣子求榮的人,我知道什麼對你更好。更何況,我們家如今的qíng況你當明白,有些事qíng,也不是你我就能做得了主的。”李元說完一甩鞭子,扔下李荇自行離去。
李荇呆立片刻,咬緊了牙關,也狠狠一揮鞭子,縱馬疾馳,瞬間就將身後的蒼山與螺山甩出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