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六郎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這也就是說,他得熬上二十日才能熬完這一百杖。
第一百六十八章撥
一連yīn冷了好幾日後太陽終於出來露了臉。傍晚時分,庭院裡沒有半絲風,只有餘暉灑落窗欞,落下一片金huáng,一派的靜謐。
劉暢面無表qíng地端著一杯熱茶湯,靜聽清華郡主的長兄,魏王世子抱怨並質問他:“子舒,是你說的,這是一本萬利的生意,絕對沒有任何問題,我才聽你的話入的股。如今怎會惹上了內衛?折本了不說,關鍵是內衛查到我頭上來怎麼辦?要是再牽扯上我父王,那又怎麼辦?”
既然想賺錢,就要擔得風險,扔幾個錢給他便撒手不管,見到一點風chuī糙動就鬼吼鬼叫,哪有這個道理?劉暢皺著眉頭,按捺住xing子道:“你放心,你我從未親自出面,也沒幾個人認得是我們的。內衛要是想找麻煩早就上門了,這都過去好些天了,也沒見人上門來,更不曾聽見任何風聲,可見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
魏王世子冷笑一聲:“你是沒有經過事,哪裡懂得內衛的脾氣?這會兒看著倒是風平làng靜的,但只怕是什麼時候一不小心惹著了,立馬就甩出來砸到臉上了。”因見劉暢垂著眼坐著不動,便急道,“你別光坐著,得趕緊地拿出個章程來才行。”
劉暢將手裡的茶盞一丟:“你要我拿出什麼章程來?我自己不也牽扯在裡面麼?我是使了幾撥人去打聽,可都沒問出什麼來。要不,你去問問?你好歹是親王世子,宗室子弟,人qíng面比我更熟更寬更廣,你一出馬保證是馬到成功。”他頓了頓,帶了些試探道,“說到怎會牽扯上內衛,我也不明白,我這裡思來想去,是沒有做過任何與內衛有衝突,有瓜葛的事qíng。就是不知道你們那邊……”
魏王世子的臉色果然微微變了變,道:“這是什麼時候?我們可沒做過什麼不該做的事qíng。要我說,定然是來賭的人中出了岔子,誰想藉機報復。要我去打聽辦這事兒不是不可以,但我手頭最近有點緊。你先墊點出來給我周轉周轉?”
果然魏王府也不gān淨!劉暢沉吟片刻,道:“你要多少?”
魏王世子盤算半晌,道:“那邊的胃口大得很,怎麼也得要五萬緡,你先墊給我用著。等到分紅時我再折算給你,該給多少就給多少。”
劉暢沉默不語。他根本不信魏王世子的話,就連此番合作,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要叫他平白給魏王世子這麼錢,他自然不肯。
魏王世子見他的臉色yīn晴不定,心裡也有些沒底,仍道:“不是我故意為難你,你算算帳,那許多的帳簿條子落到他們手裡,那是多少麻煩?若是能拿得回來,一一去討要回來,遠遠不止這個數。我真是手裡不方便,不然我拿也是一樣。我們馬上就是一家人,難道你還怕我賴帳麼?說過會折算給你就一定會折給你。”
劉暢淡淡地道:“我也賠了許多進去,比你的還要多,這幾日還有許多人來問那印子錢的事兒,我還得把它們一一擺平,絕對拿不出這麼多來。你若是實在要急著用,我勉qiáng可以從其他地方挪出點給你,不過只有五千緡,你要不要?”
魏王世子立時坐直了身子,氣極反笑:“我要五萬緡,你給我五千緡……五千緡夠做什麼?還不夠請他們吃喝玩樂上幾頓的,辦得成什麼事兒?子舒你也太jīng明得過分了些。”
“要說我jīng明得過分了,我前些日子分給你的紅利可也不少,儘管你從來不曾管過半點,我可沒少你一文。”劉暢坐著一動不動:“現下我就只有這點,還是把其他鋪子裡進貨的本錢都挪出來了。你把我殺了也沒法子,不信你去翻帳簿。不然,你去和清華商量商量如何?她手頭的錢不少。光是聘財我就給了她不少呢。”
魏王世子果然有些動心。卻猶豫道:“可那是她的嫁妝。”
劉暢哈哈一笑:“嫁妝又怎麼了?她就是一文錢沒有的嫁過來,我也沒什麼意見。這可是大事兒,再說只是周轉一下而已,她定然是肯的。將來分紅利時,我再折給她,不也是一樣的?”
魏王世子想了想,便說了幾句好話,起身告辭,逕自往清華郡主府上去了。
送走魏王世子,劉暢疲累地坐在窗下的軟榻上,對著殘陽慢慢轉動水jīng杯里的葡萄酒,葡萄酒在水晶杯里折she出美妙的光芒,他卻覺得晃眼睛,看得人累,他索xing一飲而盡。一杯又一杯,直到酒力上頭,覺得有些昏沉了,他方將杯子往玉兒手裡一塞,往後一仰,倒頭便睡。
隨著婚期的臨近,他夜裡非常難以入睡,睡眠太淺,被驚醒後就輕易入不得眠,白日裡卻又總是覺得疲倦困怠,脾氣越發的bào躁。加上最近不明不白虧的這一大筆,不但將他設的局給一舉擊破了,還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和煩惱。他也曾懷疑過是不是何家發現了端倪,通過蔣長揚出的手,可一問才知道蔣長揚這些日子一直不在京中,牡丹與蔣長揚也沒什麼聯繫,可見蔣長揚與此事並無多大關聯。
而被弄進去的包括何六郎在內的幾個人,到現在為止,誰都沒出來,而且誰家都有可能,短時間內也無法弄清楚到底是誰搞的鬼,更是讓他成日裡兜著一肚子的火氣,看誰都不順眼,不過三兩天裡,府里的姬妾就被他責罰了大半,一個個見了他都猶如老鼠見到了貓,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見他似有困意上頭,玉兒甚至不敢給他脫靴子,更不要說給他脫衣服,只敢小心翼翼地給他蓋上錦被,然後在一旁動也不敢動地坐著靜靜守候。過得約有小半個時辰,忽聽得外頭輕輕一聲響,女兒姣娘小小的臉蛋從帘子下頭伸進來,帶著些不符合年齡的穩重與小心,膽怯地看了劉暢一樣,轉而渴望地看著自己,眼裡含了淚,伸出兩隻小手來,卻不敢開口喊人。
劉暢從來不喜歡孩子,琪兒與姣娘從小到大就沒被他抱過幾回。見著了也是淡淡地哼一聲,更不要說抱著玩樂逗笑,弄得這兩個孩子見著他都是躲躲閃閃,埋著頭話也不敢多說。玉兒看著姣娘的可憐樣兒,心裡一揪,瞅了劉暢一眼,小心起身去抱姣娘。
玉兒的手剛摸到姣娘,姣娘一時忍不住,低低抽泣了一聲:“想姨娘了。”